香蜜沉沉燼如霜(57)

五十七

　　"很疼嗎？"我手上一暖，原來是鳳凰托住了我的傷手，另一隻手拿了根髮絲般細的金針替我將紮進手心的碎木刺一一挑出。

　　鳳凰眉眼低垂，專注於手中之事，垂落鬢邊的一縷烏髮被風一吹，輕輕飄蕩而起，又輕輕飄下，劃過我的手心，撩起絲絲癢意。

　　我的手本來不過蹭了幾道口子，剛開始有些疼，現在並不那麼難受了，我卻諾諾地答他："很疼很疼……"自己也不曉得為什麼要這樣騙他，就像我亦不曉得他為何不用法術，卻非選了這般費事的方法為我除刺。

　　鳳凰聞言，長眉微顰，眸色一緊抬頭望向我，一眼撞上我莫名凝視他的目光，刹那間鳳眼之中光芒閃過。

　　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突然雙目一閉將頭偏向一邊，面色一黯，喑啞道："是我下手重了些，本欲罰你，不想，終還是罰了我自己，罷了……"

　　嗯？分明是我的手受傷，他一隻鳥兒這般好端端站著卻說什麼罰的是他自己，真是不公道。

　　我怯怯地問他："你不會把我捉去給天后問誅吧？"

　　鳳凰看著袖口的一絲血跡，道："寰諦鳳翎天上地下只此一支，我將它留給了你，你還不能明瞭嗎？"隨即慘淡了面色，有幾分頹然地道，"縱使你我註定不得圓滿……"

　　我捏了捏袖兜裡的鳳翎，不想竟是一根如此金貴的毛兒，幸而整理被褥時沒隨手將它丟了。

　　得了這樣的寶貝，我十分滿意，遂湊上前去嘬了嘬鳳凰的唇。我如今覺得男神仙果如狐狸仙說的一般都喜歡雙修，鳳凰送了我這般貴重的禮物，我卻沒有什麼好回饋的，不免說不過去，所以便投其所好回贈個舉手之勞的雙修。

　　豈料鳳凰怔了怔，頰上粉色如晚霞般噴薄而起，片刻後神情卻轉作一派惆悵，又如上回般握住我的雙肩將我生生推出一臂之遙，甚是痛苦地轉過身背對著我，面向峭壁下空曠的山谷。獵獵山風吹得他袍裾飛揚，竟有些天地蒼茫的意味。

　　瞧他這副樣子，我靈光一閃，"我曉得了，你其實並不喜歡我……"

　　話音未落，鳳凰卻突然轉身，道："我怎麼可能不喜歡你！"生生將我那句"你其實並不喜歡我和你雙修吧？"從中間一刀砍斷，可歎可歎啊。

　　不過我將鳳凰的話回味一番，他說他喜歡我呢，喜歡我！喜歡我？喜歡我……

　　我正兀自糊塗著，鳳凰卻淒然地一搖頭，道："是，你說得是，我其實並不喜歡你……你便當我從未喜歡過你，你亦未喜歡過我……"

　　嗯？怎的一下子又不喜歡了？真是喜怒無常啊，不過據我觀察，他後面說的"不喜歡我"才是一句大實話。所以我便泰然舒心了，乖巧地應道："好，我自然聽你的。"

　　鳳凰聞言，面色一片淒涼，將我額前亂髮拂了拂，輕聲問道："我給你的鳳翎呢？"

　　我從袖兜中將那金貴的毛拿了出來，他伸手取過鳳翎，將我頭上的葡萄藤拆下，親手別上鳳翎，道："你戴上這鳳翎，讓它替我佑你平安快樂，我今日便將你送回花界，從今往後你我再莫相見！"

　　3

　　"火神殿下能如此做，便是再好不過了。"山間霧氣縹緲散開，傳來一個威嚴的聲音。

　　我立刻垂頭專注地看著自己的腳尖。

　　一雙腳、兩雙腳、三雙腳……二十四雙腳。唉，陣勢頗大了些。

　　鳳凰輕輕笑了一聲，聲音中含了一絲苦澀，"旭鳳豈是不明事理之人。現在既已知曉我和錦覓的關係，斷然不會牽累於她。"

　　"此事原是一樁陳年公案，不足與外人道。此番火神知曉便好，還望保守秘密……"

　　長芳主話音未落，只見鳳凰廣袖一動，道："恐怕遲了。"頗有幾分無奈。

　　長芳主足尖一頓，向前一傾，凝重地道："火神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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