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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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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終究是人呀,縱使你一輩子以自己的血餵養她,她仍然會有老死的一天。」 「不會有那一天的。」他抬眸望住她,眼底有著堅決的意志,心中對此似乎早已有了打算。 「你……你該不會想要那麼做吧?」畢竟是同胞手足,女子一眼便看出他意欲何為。「一旦將靈珠一分為二,你將不只道行減半,連壽命也剩一半,更別指望修煉成仙!」 「我對得道成仙沒什麼興趣。」他淡然回應。「長生之路我亦不留戀,唯獨她,我無法放棄。」沒有驚天動地的愛語,他像是在說一件平常至極的事,唯有那幽湛的眸底,洩露出他的縷縷情深。 「大哥……」女子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雪衣,你也隨同族人往北去吧。」他朝她微微」笑。「寶藏的事我會處理,等這裡的事情結束後,我也會離開。」 「那麼……以後我還能再見到大哥嗎?」 蒼衣笑意加深,眸光綻柔,回道:「也許還會有那麼一天吧。」 躲在山洞裡的第六天,一碗藥湯赫然出現在管玄歌面前。 「這是……」她微愕,熟悉的味道充斥鼻間,正是她之前每日必喝的藥湯。那淡淡、卻無可錯認的血腥味也一如以往。 「你已經五天沒喝藥了,來,把這碗藥湯喝了。」蒼衣淡笑地看著她道。 「……」她沒伸手接藥,只是抬眸定定地凝視著他,眉心微蹙,眸光幽幽沉沉的。 「怎麼了?是不是胸口又犯疼了?」察覺了她的異樣,他不禁也蹙起居,擔憂地問著。 她依舊不語,又專汪地凝視了他好半晌,才低低開口:「你不該這麼做……傷都還沒好,便急著以自己的血幫我熬藥。」 聞言,他心下一訝,表情卻是不動聲色。 「昨晚……其實我根本沒睡著,你和那位雪衣姑娘說的話,我都聽見了。」她繼續說道:「原來……一直以來你都是用自己的血為我治病,難怪我總覺得藥湯裡有一股怪異的血腥味,你……你沒必要這麼做的。」 沒有回應她的話,他只是柔聲哄著:「來,先把藥喝了,有什麼話等會再說。」 她卻搖了搖頭。「你何苦如此費心?明知我活不過二十歲……」 「我不會讓你死。」他驟然打斷她的話。「我活多久你便活多久,你的身體裡有我的血,我和你早已分不開了。」低沉的嗓音鏗鏘有力,字字敲進她心坎,像是一種宣誓。 「你……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愣愣地呆望著他,一股潛藏的、模糊的情感漸漸清晰,在心頭流竄。 他淡淡垂眸,將藥碗放在一旁後,抬眼注視著她道:「我以為,你應該已經明白我的心意。」 「我……」臉色微赧地垂下眼,勉強吐露心裡的困惑:「我只是不明白……你是狼,我是人,你怎麼會喜歡上我?」 「一開始或許是出自憐惜吧。」唇線微揚,他低緩地說著,一邊伸指輕撫上她靠近眉心的那道疤痕。「當初為了兩族的協定,我在你額上劃下這道朱疤,藉此感應有關你的一切。」 「朱疤?」她以為這道疤是天生的。 「這得從你還是個嬰兒時說起……」他大略將最初的情況述說了下,才又接著往下說:「七歲那年你墜河被我救起後,我便更加留意起你的情況。這十年間,你的心情、喜怒哀樂一切感受,我皆了如指掌,也感應到了你內心深深的孤寂。我曾說過,我是為你而來,還記得嗎?因為不曾有過的憐惜、心疼的情緒,所以我來到了你的身邊,醫治你的病,也傾聽你的心……」然後,他再也放不開她;不管最初的動機為何,於他而言,都已經不重要了。 管玄歌微張著嘴望住他,愣愣地,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自七歲起,她的病讓她無法跟同齡的孩子玩在一起,她沒有朋友,村民與她的接觸更是少之又少,唯一常接觸的姊姊對她又總是冷冷淡淡的,沒人聽她傾訴,沒人能和她說說話。他說得沒錯,她很孤單很寂寞,但從來沒有人發現,沒有人像他對她這般用心,她的族人不曾,她的父兄也不曾…… 微仰著臉,眼底泛著清波,她細細端詳著他臉上的每分每寸,似要將他烙印般地看得分明透徹,腦海裡同時浮現這段日子來與他相處的點點滴滴。他們的緣起是如此奇妙神秘,是上天的安排嗎? 他說,他為她而來,多麼令人心弦震盪的一句話呵! 這麼看著他篤定深情的眼,內心深處,她的靈魂也深深悸動著。可是…… 「但我……我只是一個平凡的人族女子……」芳心暗浮,粉唇不由地咬出淺淺齒印。她怕自己只會拖累他,帶給他麻煩。 蒼衣輕笑地搖了搖頭,伸指撫上她瑩白的臉蛋,溫柔地描劃著她的眉眼。 「你是唯一知道我真實身分卻不怕我的人。」在她眼裡,他就只是他,而非世人眼裡的妖魔鬼怪。「對我來說,你是特別的、不可思議的。沒有人能替代得了你。」他柔聲說著,雙眸盛載情感,深邃如淵。 至此,她無言,默默地與他四目相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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