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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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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嬌羞低頭,嘴上這麼說著,仍不舍取下簪在發間的花。 「我可不管。」 他握著她軟嫩的手,大步走進木府的石牌坊,故意說道:「她要的話,大可來搶!」 硬眉硬眼的灰衣人,領著他們入木府,經過重重樓臺亭榭。 府內灰衣人不少,是姑娘用特殊灰紙,以銀剪刀裁剪,落地就化為人,能聽她使喚,各司其職。 素色的大大紙傘,撐在圈椅旁,穿著粉嫩色綢衣,看似十六歲,又絕非十六歲的少女慵懶斜坐在椅中,手中的杯盞,裝盛藤花蜜,桌上盤中則擺放數個精緻糕餅。 粉紅的嫩嫩指尖,繞了又繞,始終無法下手。 近乎無所不能的姑娘,竟被難住了。 她無法決定,該吃哪塊糕點。 怕壞了此時清靜、擾了姑娘雙耳,糕點們渴望有幸被選中,強忍著不要長出嘴,爭著喊著:選我選我。 忍耐得太過,糕餅散出甜甜芬芳。 有蜜梅香的、有桂花香的、有玫瑰香的、有桃子香的、有棗泥香的,連白豆沙跟綠豆沙也不遺餘力,激動得滲出香油,層層菲薄酥皮被染出點點兒漬痕,拚著要形也似花。 當黑龍與見紅到來時,她連頭也沒有抬,澄淨雙眸還盯著盤子,雖猶豫不決,但還是要說給他聽:「別擔心,我才不希罕你的簪。」 她輕輕觸了觸,烏黑發間的潤紅,是用上好珊瑚雕琢的茶花簪。 「心愛之人所送,才是最美、最珍貴的。」 見紅粉臉羞紅,衣裳也變得更紅。 黑龍翻了翻白眼,心中暗罵了幾百句多管閒事。 這就是他有些事,只有想,沒有說的原因。 硯城內外的事,都難逃姑娘掌握。 每朵花開的瞬間、每片雲朵的消逝,甚至是人與非人的所思所想,只要是她想知道的,多的是誠心誠意,為她奔走通傳的耳目。 去年冬季,她受了妖斧撲擊,傷及五臟六腑險些死去。休養期間謠言四起,人與非人都偷偷傳說,她重傷難以痊癒,同時怪事橫生,公子與左手香暗自聯手。那時,她身軀冰冷,長髮與肌膚,甚至身上的綢衣都黯淡得沒有顏色。 所幸,千鈞一髮的險境,是她用來欺敵的手段。 如今的她,頭髮烏黑、臉兒嬌妍,肌膚欺霜勝雪,雙眸又如十六歲般靈動,跟先前時憔悴瀕死的模樣完全不同。 一個身穿白衣,氣宇軒昂的男子,大步踏入庭院內,人還沒到,喳呼就先響起,劈頭就開罵:「臭泥鰍,姑娘招你來木府已是莫大恩惠,你不但沒有心存感激,竟還妄自胡亂臆測,一點禮貌都不懂。」 白衣男人每往前一步,容貌形體就稍有變化,走到素傘前時,已幻做青春貌美的女子,禮敬的盈盈一拜。 「姑娘萬安。」 軟軟女音說道。 再回過頭來,模樣跟聲音又變了,整個人膨大至扁平,下兩角跟上兩角卷成手腳,平面的臉上有鼻子有眼,還神氣的哼哼。 「看,我多乖!」 信妖驕傲的說道。 太過諂媚的言行,激得黑龍嘴巴一張,噴出炙熱龍焰。 轟! 龍火直襲信妖胸口,燒得他罵罵咧咧,猛吹胸口烈焰,還在地上翻滾,好不容易才把火給滅了,素白身軀添了深深淺淺的褐色焦紋。 「哇,燙燙燙燙燙!」 黑龍與信妖吵得凶,見紅則恭敬上前,輕聲詢問:「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她歷經艱辛磨難,與戀慕百年的黑龍情投意合,其中少不了姑娘相助,因此態度很敬重。 水汪汪的雙眸,終於離開糕餅們,抬頭望著見紅,眸中笑意流轉,粉潤潤的唇未語先笑,吐出的字句清脆好聽,猶如一顆顆落在地上的銀鈴:「我要你們去辦,關於成親的事宜。」 她宣佈道,低頭啜了一小口藤花蜜,仔細嘗了嘗。 滿架的藤花都靜止不動,誠惶誠恐的等待著,有一朵藤花太過心急,想看清姑娘此時此刻的表情,猜測她是否嘗得滿意,所以花莖努力的彎曲再彎曲,卻因彎曲得太忘情,因此斷折離了花串。 虧得是花串們急急靠過去,讓那朵藤花能貼附著落下,這才沒有發出聲音來。 所幸,藤花們的等待迎來佳音。 「真好喝。」 姑娘贊許著。 花架上的藤花,因為太過幸福,熱烈的綻放,串串欣喜的紫色花藤開了又開,如簾幕般垂了好幾重。落地的那朵,則是生了根、抽了莖、長了葉,轉眼就長成一棵藤樹,伸出卷卷的樹須去擁抱花架。 垂落的層層花簾,遮掩黑龍黝暗的顴骨上,浮現的可疑暗紅。 「我的婚事不需要你插手!」他吼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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