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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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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激動的說著,想的不是能免去魚蟲啃噬的痛,而是想到那雙手即將再度深深探入他,就期待得頸毛直豎,全身輕輕顫抖。 左手香回應道:「好。」 語聲一起,呂登就不自主的站起,雙腳都離了地,身軀飄往左手香的方向,直到來到那雙手前才停住。他雙手敞開,露出平坦的衣袍。 散發著淡淡光芒,指尖如櫻花般粉嫩的雙手,一起穿過他的衣袍、他的肌膚,入到他的肉中,穿過骨胳來到他的胸腹,劇烈的快感,隨著雙手深入愈來愈強烈。 他近乎失神,卻又清楚感受到,那雙手在五臟六腑間剝弄,有時輕得如撫摸,有時重得如撕裂,不論輕重都讓他銷魂蝕骨。 公子、奴僕跟當年攙扶左手香的男人都不在場,此時此地,只有他跟那雙手在黑暗中獨處。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 當那雙手抽離時,快感瞬間消失。他落到地上,無力的、歡愉的、虛軟的喘息,汗水濕透衣袍鞋襪。 白晰美麗的雙手,滿是蠕動的魚蟲。因為還沒長出細齒,所以都比他五年前吐出的小許多。左手香指尖收握,魚蟲們就縮得更小,當櫻色的指尖觸及掌心,魚蟲們已經收縮得近乎看不清。 然後,她張開雙手。 兩個黑紅色的點,被四周黑暗吸納。 「當初,我以人言為藥醫治你。」 她俯下身來,墨綠色的長髮觸及呂登,比上好的絲綢更柔更軟,隨著她俯靠得愈低,長髮就將他籠罩得愈多。 「如今,我要你就以人言回報。」 當清冷的容顏靠在他耳邊時,長髮已將他們圈繞在一起。 呂登幸福得幾乎要哭出聲。 儘管,那雙手的主人,已是可怖的魔,但愛慕太濃烈,無論為她做任何事,他都心甘情願。 「我要你,為了我去說……」 清冷的聲音靠得那麼近,說著只有他能聽見的話語。 黑暗中,他聆聽言語,身軀衣袍也漸漸變黑,逐漸連雙眼的眼白也被黑浸染,體內沒有了魚蟲,卻有黑暗棲息。 砒霜也無法治癒他。 他將比砒霜更毒烈、更致命。 §三 新娘 夏季陽光暖熱,杜鵑遍地花開時,一男一女從城北走來。 男人穿著黑袍,女人則是一襲豔紅中帶金的紗衣,在身後披垂了幾尺長。 他們從高大的古栗樹下、翠蔭蔽空的深潭走出,剛出水時,衣衫還濡濕著,但一踏上岸水滴就落回潭中,不敢再浸潤他們的髮膚衣角。 兩人走得很慢,經過每叢杜鵑都會駐足。 女子美麗雙眸落在花上,仔細搜尋比較,男人看的都是她,俊朗的眉眼帶著不耐,卻也沒有催促,陪她逐一細看群花。 雪山下的杜鵑,花開得纖巧而不張揚,菲薄的花瓣在日光下慵懶舒展,朵朵嫩粉夾紅,簇簇成團,美不勝收。 走過城中最熱鬧的四方街廣場,熙來攘往的人群走磨了不知多少年月,早已變得平滑光潔,偶爾有馬幫隊伍經過,打扮光鮮的騾馬頸間掛著一大串銅鈴,走動時鈴聲規律作響。 馬幫的漢子穿的是底部鑲釘的皮靴,走山跨河都很方便,但踩踏在光滑石板路就得小心翼翼。 廣場中大家都熱心吆喝,不論是客或是商,都忙得樂呵呵,攤位在大大的紅色油紙傘下,賣各式各樣的吃食、用物。 看見兩人經過,人或非人們都很恭敬,識趣的沒敢打擾,靜靜避開。 這對男女是黑龍潭的兩位龍神大人。 原本,黑龍潭裡只有黑龍。 他在潭底盤踞數百年,因犯錯而被責罰,用七根銀簪釘住多年,直到這任木府主人拔去銀簪,解除長久的封印,他才重獲自由。 木府的主人,就是硯城的主人。 歷代的木府主人都很年輕,也都沒有名字,男的稱為公子,女的稱為姑娘。 現任的木府主人,是個清麗如十六歲般,仍有一分稚氣的少女。 無論是人或非人的事情,只要來求木府的主人,沒有不能解決的。 姑娘雖然拔去銀簪,卻因他的謊言,刮去所有龍鱗,逼得傷痕累累的他忍氣吞聲,任由姑娘役使,每達成一件事才能換回一片鱗,堂堂龍神竟淪落至此,他氣憤至極卻也無可奈何。 前任主人公子歸來,為奪回愛妻成魔,屠殺硯城內外許多生靈,連他如今亦步亦趨、小心守護的見紅,都曾在惡火中灰飛煙滅。 原本心碎欲死的他,再與公子惡戰,以性命相拚,全無勝算時,身為鯉魚精的見紅,竟躍過龍門,成為龍神歸來,助他們一臂之力,才阻擋公子惡行。 他恨死了計謀多端的姑娘! 但是,有了失而復得的愛侶,還能相伴左右,奔騰的怒氣滅了不少,讓他決定大慈大悲的放過那個該死的女人。 當然,這句話是他在心裡說的。 他才沒有笨到說出口來。 兩人朝木府的方向走去,一叢綻放在屋牆的杜鵑,探出一枝帶葉連花,輕拂過見紅的發梢。 「等等。」 黑龍摘下杜鵑,動作輕之又輕,仔細別在她的髮鬢。 「你簪著,好看。」 他很滿意。 「最好看的花,該要獻給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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