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寄秋 > 二娶西帝 | 上頁 下頁 |
|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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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有雙翼,得以展翅高飛,前往它所嚮往的棲息地,可是人有雙足卻不一定走得遠,背上的擔子、心裡的枷鎖令其困在一方天際下,落寞的眺望翱翔青空的掠影。 「陛下,那個女人不值得你費神,你應該將心力放在富足西臨的國事上,讓百姓們的生活更好。」禦書房內,老宰相苦口婆心的勸道,有點倚老賣老的想左右西帝。 「說清楚,不要有一絲隱瞞。」即使早就夫妻情斷,他仍無法不在意。 宰相歐陽空本來不願多提,只想輕描淡寫的帶過,但是面對帝王的詢問,他只好一五一十的道出,「聽駐防邊境的守將傳來的消息,前北越女皇身世遭到揭露,她擁有南烈國血統,並非純正的北越人,因此遭到群臣罷免,另立新皇。」 「是誰說她不是正統繼承人,有何證據?」以她在位的政績,應該沒那麼容易被取代。 「是春吟女皇及其擁立者找到當年接生前女皇的穩婆,以及曾經服侍過周太后的宮女,雙方對質下的結果。」有意一爭天下者,莫不暗暗培植勢力,等待時機成熟,登高一呼,這春吟女皇想必也佈局已久。 他猜的沒錯,北越春吟早有篡位之意,只是苦無機會,如今有確切的證據在手,她不趕快自立為皇還等到什麼。 而不在宮內坐鎮的北越清雪給了她坐大的機會,她一手掌控了宮內勢力,加上擁立她的大臣們推波助瀾,她順理成章的登基為皇。 「周太后沒出面阻止,任由她竊據了清雪……北君的帝位?」南宮狂語氣中有些壓抑,明明還關心卻憋著不表現在臉上。 一個是他胞弟,一個有白首之約的妻子,皆是他最在乎的人,可是如今他一個也留不住,玉瑋慘死在愛妻手上,斷氣前喊著不想死的情景,深深剌痛他的心,身為西臨狂帝的他竟然救不了自己的弟弟。 更令他心痛的是,他不得不一劍刺向心愛的人兒,否則就算他在眾臣面前力保住她,也難保玉瑋死于北越女皇手下的消息一傳出,她的性命不會受到其他威脅,一些激進份子會使出什麼暗殺手段,他想都不敢想。 「周太后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眾臣不滿她後宮干政,瞞天過海一手策劃了整樁騙局,造成帝君傳承不正確,因此將她囚于太后寢宮,若非她娘家勢力龐大,春吟女皇有所忌憚,恐怕她不只是權力被架空這麼簡單。」 「清……我是指前任北君呢?她動向如何?」被奪了位的君王該何去何從,她此刻是否安好? 明知不該再去想她,可是心不由己的不受控制,為她而不自覺地眉染愁緒,沒法釋懷。 她走了,同時也把他的心帶走了,如今的他只剩下一具空殼。 「根據探於回報,下落不明,不過……」歐陽空故意賣關於,面上微露幸災樂禍。 「不過什麼?」他頗心急地追問,差點沖出禦案揪住老宰相衣襟大吼。 「不過處境堪慮,春吟女皇下令層層封鎖,重金懸賞前任北君行蹤,北越百姓唯恐錯失發財立功的機會,一有風吹草動便群起圍上。」言下之意是凶多吉少。 「存心趕盡殺絕嗎?」連條活路也不讓人走。 「陛下不會為弑殺二殿下的妖女憂心吧!她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 歐陽空是個食古不化的老冬烘,加上非我族累其心必異,所以當初南宮狂欲娶北越清雪時,他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大臣,不贊成兩國以聯姻的方式結親,就怕君王聽信枕邊細語,做出損害西臨國的決策。 然另一方面他也是存有私心,因為他膝下有七個女兒,個個如花似玉,若有一人被西帝瞧上,那他這個聲勢下滑的宰相便可父憑女貴,水漲船高,成為國丈。 「歐陽宰相,你話太多了,朕還需要你提醒嗎?」南宮狂眼一沉,不悅他的多嘴。 即使緣斷情了,終究是他深愛的女子,他並不樂意聽到關於她的一絲閒言閒語。 仗著老臣的身份,歐陽空不知收斂,反而趁機進言,「陛下年歲也不小了,該為我西臨皇室開枝散葉,臣手上有不少才色俱備的人選,足以為一國之母。」 他冷冷一視,諷笑,「二皇弟墳土未幹,守喪不滿百日,你要朕在國殤日喜迎後妃,歐陽宰相不覺得自己的提議有失周到?」 二殿下屍骨未寒,宰相就急著辦喜事,一喜一哀極其諷刺,他提出的時機並不合宜,有褻瀆皇家之意。 「陛下,臣是一番好意,盼能以喜沖淡宮裡的哀傷,讓陛下儘快走出喪弟之痛。」有了美人相伴,日夜縱歡,誰還記得不愉快的事。 南宮狂手一揚,神態冷然地低斥,「你是說朕與二皇弟的手足之情全是作戲,他一死,朕便可清心了,樂見新人笑,不聞亡者泣?」 他的確是這般想法,宮闈中哪來的手足情深,自古以來帝王家手足相殘、同室操戈的例子還少嗎?但他可沒笨到觸怒龍顏。「臣不敢,陛下的話讓臣惶恐。」 「知道惶恐就給朕退下,少說廢話。」難道這宮裡沒有一個人瞭解他內心的痛嗎? 喪弟,他傷心不已,如同斷了一隻胳臂般不再完整,失去摯愛更像從他心上剜去一塊肉,傷口很深很深,不時汩汩流出鮮血,永遠沒有結痂的一天。 生離死別都是教人難以承受的悲痛,它們日日夜夜淩遲著他的心,無限悔恨、無限哀慟。 「陛下,立妃一事……」他不放棄的再提。 「夠了,宰相大人,陛下的心情欠佳,你還是別再說了。」一道清越低音阻止歐陽空的躁進。 看了眼長相俊美的禁衛軍統領,歐陽空輕蔑地哼了一聲,「我與陛下商討國家大事,何時由得你插嘴。」 李昱向來不多話,但他看得出西帝已經煩不勝煩,才出言提醒歐陽空。 「老歐陽,你再長舌,朕命人割了它。」囉囉唆唆的,惹人心煩。 「陛下……」他還想遊說西帝立後,急切的模樣相當可憎。 「李昱,擋下他,不許任何人再來打擾朕的清靜!」面一冷,他重喝。 南宮狂不耐煩地拂袖而去,眼底的陰鷥足以令人望之生畏。 若是以前有人膽敢一直叨絮不休,以他狂妄無禮的作風,鐵定先飽以老拳再問明原由,然後命人割了其舌,以儆效尤。 但是近日發生太多令他難以承受的悲痛,他雙肩被壓垮半寸,神色也不若往昔輕狂,難掩的疲憊浮現眉眼間。 該是為百姓的生計做打算,可是他卻提不起勁,心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做了這麼多是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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