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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顛覆臥雪山向來寧靜生活的罪魁禍首——豔妖兒及她所想挽救的那只仙籍神獸,已在白虹劍將另柄蝕心劍焚為冰塵之後,便離開了臥雪山,徒留一山狼藉給他收拾。

  鳳淮之所以願意借劍給豔妖兒,無關同情與否,亦非被豔妖兒堅定不移的愛戀所感動,他只是想親眼見識白虹劍在她手中究竟能發揮到何種驚人地步,畢竟他擁有白虹劍的漫長歲月中,從不曾執劍與人爭鬥,亦不清楚與他一般淺情的白虹劍競有摧毀蝕心之劍的能耐。

  是豔妖兒的決心影響白虹劍至此?

  撤離豔妖兒掌間的白虹劍已不復見飆狂煙焰,如今回歸他臂膀,仍僅是一抹殘雲般的嫋煙。

  鳳淮雙掌在胸前比畫半道圓弧,小小風旋在掌間成形,頃刻間,以他為中心,周身揚揚漩渦加大,將滿地積雪卷至半天之高,再落下時,已化為輕柔雪花,一辦辦透亮的冰蕊隨著爾後一陣輕風吹拂,紛飛,消散。

  片刻後,掩蓋在雪底的府邸緩緩出土現世,似乎未受太大損失。

  他緩緩攏起五指,風旋亦在收掌間歇止,天際依舊落雪紛紛。

  驀地,破空啼鳴,急促而清亮,換來鳳淮的昂首抬眸。

  耀陽掛懸的湛藍蒼昊,日暉曙光間,一襲長長的影子滑過蒼穹。

  他的淡色瞳眸耐不住強烈日芒,不由得攤掌蔽目,但顯而易聞的振翼聲讓他毋需猜想也能清楚明白來者何人……

  除了那只向來說話不算話的小小禽鳥,還能有誰?

  「鳳淮——」

  來不及褪盡軟羽的鳥翼,搶先一步化為人形藕臂,鳥形身軀在飛撲至他胸膛之後才緩緩恢復「人」的模樣。

  他發出好輕淺的歎息,再也掩不住口吻中的無奈,「你怎麼又回來了?你立下的誓言——」

  「我毀約了,反正你早就知道我一定會毀約的,就算毀約的下場是天打雷劈或死無葬身之地,我都不怕,反正我不要遵守那個誓約。」鴒兒螓首深埋在他懷裡,佯裝耍賴。

  在她聽過魘魅一席話之後,若他的情淺真是因她而起,她怎可能棄他而飛?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更捨不得。

  「你這般不守信諾,教誰以後敢與你立誓,又有誰敢再信任你?」鳳淮淡淡的語氣帶著責備。距離她立下誓約,才短短不到半日。

  「我不守信諾,是因為我為了守住一個誓約,整顆心再也撥不出空位來承載其他的承諾……」這個誓約,是她用盡兩世才換來的,在達成之前,她不會輕言放棄。「任何人不信任我都無妨,只要你信我就好——」

  「我不會信你,因為一百年來,你對我毀約最多回。」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低吟。每回他都以為成功地驅離了她,然而不經意回首間,她總會再出現在他身後。

  「我毀約,是因為你,我不要離開你……」

  「你何不說,你毀約,是為了你自己?」鳳淮將她自胸前扳離,無奈鴒兒又重新貼了上去。

  鴒兒俏顏上並未因他此番冷語而產生任何失落及挫敗,反倒漾起小小的嫩甜梨渦,「你說得對,我毀約是為我自己,是我自私,你若是要這般看待我也好。」只要他願意將她擱在心頭的秤子上估量,是討厭多一點、是煩膩多一些,或是有一絲絲的在意,她都打從心底歡喜。

  至少這表示,對他而言,她不再是無形氤氳。

  鳳淮亦發覺她瞳間那抹不滅的光彩,仍舊如百年來的堅定。

  他斂著面容,淺淡的眉眼微蔽在白色髮絲之中,淡淡的陰霾染上其間,連他也說不出此時心頭的滋味。

  鴒兒輕握住鳳淮的右掌,並有逐漸上移的舉動,鳳准霎時明瞭她的念頭——她想碰觸白虹!

  鳳淮側身閃過,她不死心,穩住身形之後第二回撲向他。

  「你做什麼?」

  「搶劍!」她的動作這麼明顯,還看不出來嗎;:

  「何故搶劍?」

  「將它扳離你身上呀!」明知故問!

  「我說過,我之外的人取劍,只有死路一條。」他手臂一揚,鴒兒便束手無策。

  「但我受夠了它!我受夠了它總是一回又一回地噬淨你的情感,我要折斷它!」

  「白虹劍只剩煙雲,如何能折斷?」

  兩人因她搶劍之舉而免不了肢體土的貼近,她大嚷著:「若折不斷它,那就教它也把我對你的情感噬得一乾二淨,半點不留吧!有情苦,無情不苦,讓我也能像你一樣冷心冷情!」

  她知道是自己任性,是她自己選擇了保留前世記憶這條路,雖然走得辛苦、走得坎坷,那也是她自己甘願,怨不得任何人……

  鳳淮所能做的,只是一味地閃避著她,「在它蝕盡你的七情六欲之前,你會先被焚為煙塵,煙消雲散。」難不成她忘了豔妖兒所受的冰焚之苦?

  「你怕的是我失了七情六欲,失去對你的愛戀,還是怕我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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