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頁 下頁


  老毅王爺並非帶兵剿水寇的將領,但他多年來忙著邊疆軍務,年過而立卻遲遲未婚,老皇帝一道聖旨頒下,就把年已二十有五的雲曜莊大小姐指給了他。

  慶倖的是,雖說是被當時的皇帝推出去「酬庸」,老毅王爺與雲曜莊大小姐堪稱一見鍾情,夫妻之間情深義重。

  然,情太深亦為不幸。

  老毅王爺戰死邊疆,由傅松凜扶棺運回帝京,才下葬不過三日,這位身為雲曜莊大小姐的老王妃便抑鬱病倒,且一病不起,情深不壽正是寫照。

  老王妃臥病十多日後在睡夢中故去,這讓傅松凜在短短不到半年中承受了父亡母喪的巨慟。

  即便失了怙恃,傅松凜身上的血脈依舊牢牢連結著朝廷與江湖,朝堂之務與江湖之事原本兩不相干,但如果挪到傅松凜這邊……嗯,好像就兩面開通了。

  要幫不幫,全憑他一句話。

  而經由武林盟牽線,霍家堡一求求到年輕的毅王爺面前。

  當時強撐病體斡旋諸事的娘親再次倒下,身為長女的霍婉清不得不咬牙一肩扛起,十二歲的小姑娘去到傅松凜面前,下跪磕頭,將所求之事仔細道明。

  她那時候其實沒能瞧清爺的模樣,因磕完頭後腦袋瓜一直低垂著,眸光緊緊盯著光潔的木質地板,想著,如若他不應,自個兒可有其他法子好使,思緒雜亂間卻聽到他輕沉道——

  「本王知道了。回去等消息吧。」

  她沒賴著不走,也沒再多求,雖是起身離開,卻不知他究竟能否幫得上忙?

  半個月後,一小批人被捆住手腳送到遼東霍家堡,負責送人的帶頭者給了口訊,說是代毅王傅松凜傳話給霍家堡大小姐,很簡單的一句——

  「你要的人,盡數在此。」

  那些被捆綁手腳送來的人應已被狠狠審過,不用霍家堡再下什麼酷刑,一個個全招了,皆是當日為奪寒玉枕假扮成土匪殺盡霍家堡三十五口漢子的人,就連幕後主事者們也給送來,即便那些人是太后的親兄弟、親子侄,全都五花大綁暗中送進霍家堡,擺明任由霍家堡處置。

  霍婉清到得此際才覺察到年輕的毅王爺給她下了道題。

  她霍家堡討要的人已盡數在手,如何處置才是重點。

  若殺,那是實打實的皇親國戚,與當朝太后的關係是打斷骨頭連著筋,朝廷一旦察覺了追究起來,極可能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若然不殺,霍家堡悶氣吞聲把這大虧給吞下,將人好好送走,一切無事,說不準還有功。

  霍婉清覺得年輕的毅王爺下的這道題一點也不難。

  霍家堡痛快將人收下,受命扮成土匪殺人越貨的那些人全痛快地一刀了結,至於太后的親兄弟和親子侄,霍家堡便留著慢慢處置,誰都不著急。

  霍婉清內心感到安慰的是,她家阿娘在病故前還能親眼瞧見仇人伏法,而這個「伏法」還是「江湖私了」,便覺格外解恨。

  事情了結後,她家阿娘亦入土為安,身為霍家堡大小姐的她再一次登毅王府大門求見。

  她是來登門道謝的,雖說大恩不言謝,但態度仍要做足才好,以表誠意。

  那一次她被領進王府正堂前廳時,裡邊竟站著好些人,男女皆有,她遂安靜立在一旁,等著坐在上首主位的年輕王爺發落好眼前人事——

  「是本王的二舅命李管事你送來的?」傅松凜問得徐慢,笑笑的表情堪稱溫和。

  被點到名的中年管事趕緊向前兩步,微彎著上身,褐臉佈滿笑意。「是的。是家裡二爺吩咐小的將人送來,二爺怕王爺您身邊沒個可心人照料,這兩個奴婢懂得不少經絡推拿之術,能時時幫王爺您松泛松泛筋骨。」

  不等兩名奴婢上前,一名也是管事模樣的小老兒將帶來的兩姑娘往前一送,殷勤無比道:「王爺,這一雙姊妹廚藝絕佳啊,連糕點小食都能搗騰出別樣境界,是家裡三爺讓小的專程替王爺尋來,王爺留著,日日能吃得上別出心裁的美食,豈不美哉?」

  「唔……」傅松凜劍眉略挑,下巴朝兩名俊秀少年郎努了努,向在場的第三位管事問道:「二舅、三舅都送人來了,那這兩個應該是本王小舅的手筆吧?說吧,都會些什麼?」

  第三位管事連忙恭敬答話。「王爺說的是,確實是家裡四爺給安排的。四爺說,王爺想要什麼,他們就做什麼,他們會也得會,不會也得會。」

  「嗯……」傅松凜輕挲下顎,似在沉吟。

  突然——

  「那霍家大小姐會些什麼呢?」

  她差不多定住兩息才意會過來年輕王爺正在問她話。

  他這一問,所有人的目光同時掃向靜佇在邊角的她。

  她霍婉清年紀雖小,眼力見兒還是有的。

  杵在毅王府正堂前廳裡的這些人究竟盤算些什麼?傅松凜又在「演」些什麼?她瞧著聽著,心頭雪亮。

  號稱「天下第一莊」的雲曜莊是他的外祖家,上一代的主事撒手人寰,這一代的幾位爺八成誰也服氣不了誰,於是皆想拉攏他這個具皇家血脈的王爺外甥,還試圖往他身邊塞人。

  那一日被帶到他面前的那兩名奴婢和一雙姊妹花,當真要臉蛋有臉蛋,要身段有身段,貌美如花,穠纖合度,各具特色,而他家小舅則「劍走偏鋒」、「另闢蹊徑」,送來的竟是俊美少年郎!

  然,最最高招的仍是他毅王對她的那一問。

  「本王于霍大小姐有恩,雖說施恩不望報,但霍小姐實是上門來報恩的,不是嗎?」他微微牽唇。「所以本王想問,霍大小姐都會些什麼?想怎麼報恩?」

  形勢已不能任她再縮在邊角,她是被「拉下水」了。

  她向前走近幾步,抬頭去看,這才看清楚年輕王爺生的是何模樣,同時看明白他眼底爍動的光,彷佛帶著戲謔意味問著她——

  你既然是來報恩,就該曉得如何回報吧?

  且讓本王看看,你這位霍家大小姐能幫上本王多少?

  她福至心靈道:「回王爺,民女什麼都會。」

  他眉又挑,目光直勾勾。「噢,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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