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頁 下頁 |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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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婉清見映在門紙上的影子似躊躇了會兒,語重心長般道:「爺啊,皇上對您掛懷,皇恩浩蕩啊,特命太醫院開下方子,是專治您身上舊疾的珍貴藥方,您每晚都得喝上一碗藥,對爺的身子骨有大大好處,那藥就快熬好,您晚膳多少用點兒,用完了才好喝藥啊。」 傅松凜先是靜默不語,八成是懶得跟老總管在「用不用膳」這點子上糾結,遂道:「把飯菜擺到小前廳吧,本王等會兒就過去。」 「是。小的這就吩咐下去。」老總管的聲音有了笑意。 霍婉清心想,這王府上上下下,看來也只有崔總管還能對傅松凜嘮叨個一、兩句,畢竟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忠心老僕,他大爺還肯給幾分薄面,除此之外,真沒人能管他了。 一刻鐘後,傅松凜人已坐在定靜院小廳裡,兩名婢子剛布好飯菜,而另兩名婢子則在里間房裡鋪床、備臉盆水。 「都下去吧。」他淡淡道,婢子們不敢違令,曲膝作禮魚貫而出,並將小前廳的兩扇門安靜關上。 這一邊,傅松凜舉箸吃了幾口菜便不吃,又一刻鐘後,崔總管親自將熬好的藥送來,一見滿桌的菜就像沒動過似,老總管低頭歎了口氣,沒再多話,先將厚實的藥盅擱在臨窗的半月桌上,再將保溫在裡邊的藥汁倒到白瓷碗裡,送到傅松凜面前。 「先擱一旁,本王等會兒再喝。」他翻著一本從書房隨手帶出的兵防佈陣圖解書,正就著明亮的燭火細細研究,頭抬也沒抬。 「別被他糊弄!真擱著,他就不喝了!」 霍婉清捏住拳頭對著崔總管輕嚷,幸好老總管與她同樣心思,端著小託盤的手仍舉得高高的,溫聲勸道:「爺還是先喝藥吧,趁熱喝下,藥氣行得快,才見功效。」 傅松凜靜了幾息,最終還是端起託盤上的白瓷碗,吹了吹,皺著眉頭連喝四、五口,將黑乎乎的藥喝下一大半。 霍婉清見他肯喝藥,緊握的拳頭這才緩緩鬆開。 老總管像也松了口氣,微微一笑,隨即道:「老奴這就讓婢子們過來收拾,順道送一盤千層糕過來,爺喝過藥嘴裡定然發苦,吃幾塊糕點剛好。」 崔總管前腳才跨出門坎,霍婉清就見面前男人再度將白瓷碗舉起。 以為他欲將剩餘的藥汁喝掉,沒想到—— 「爺幹什麼?」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啦!」 她到底看見什麼了? 他、他毅王傅松凜堂堂一個大男人,戰場上攻無不克,朝堂上輔政安民,不痛痛快快把藥喝盡,竟趁四下無人,把剩下的半碗藥汁倒進那臨窗擺放、修枝修得漂漂亮亮的白梅小樹盆栽裡! 那株白梅小樹還能活嗎? 噢,不對!重中之重的點根本不是盆栽,是他竟如此輕忽自己的身子! 懶得吃飯,不肯乖乖喝藥,他就是欠人管。 都三十有五了還不肯成親,如果有個貼心的枕邊人管著、盯著,主持王府中饋,肯定不允他輕慢自個兒。 她心裡一陣難受,胸中揪得疼痛,什麼都做不了,僅能飄蕩在他身邊,看著,就只能,看著…… §第三章 他早就不在 幽魂雖掙離了順泰館蘭家那道無形壁牆,她去到主子爺的身邊,對光陰的流逝仍然難以精准感知。 彷佛冬盡,彷佛春來,像似夏至,像似秋臨,是化成一抹幽魂之後,才曉得魂魄也有意識,但那股意識無法像尋常人那般完整,幽魂無法一直緊揪著意識不放,所以時不時會陷進無凰,宛若沉睡過去,墜進極深之淵,但每一次意識回歸,她總能第一眼就看到她的爺。 也許一年、兩年,也許已度過三、五年,迷茫的幽魂依然飄蕩在主子爺身邊。 她家的爺眼角多了幾道淡淡紋路,那張斂下莽氣、清貴俊逸的面龐除了說不出的好看外,還透著令人心悸的沉鬱神氣,「慘」到不行。 真的是「慘」啊! 幽魂因為用不著躲著偷瞧,「光明正大」的她跟在爺身邊,陸陸續續看到好多姑娘家,唔……甚至還有好幾名男子,他們投落在主子爺臉上、身上的眼神,簡直「慘不忍睹」、「慘絕人寰」。 那是被迷到暈頭轉向才有的眼神和表情,不管男的女的,一個個全沖著她家的爺發癡發昏。 主子爺似乎越添年歲越引得人垂涎。 他依然未婚,滿帝京有那麼多大家閨秀、世族貴女任他挑選,皇帝都想幫他指婚了,但他仍舊選擇獨身一人,於是漸漸有流言傳開,說毅王傅松凜不愛女子愛男人,毅王妃的位子才會一直空懸。 她從王府下人口中聽到那些傳聞時,氣到捏緊拳頭都笑了。 想那蘭容熙和蘭慕澤,當她還在世時,不曾聽聞關於他們倆的斷袖流言,那是因她嫁作蘭家婦的這一道「盾牌」起了巨大作用,而今她家的爺僅是不想成親,卻被說得那樣不堪,這世道實在艱難啊。 但,雖心疼他遭議論,她確實不明白他為何不想成親,就如同她不明白,為何他夜半不睡,總時不時要晃進那座小院獨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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