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頁 下頁
二十八


  「嗯。」傅松凜輕摸了摸她的頭頂心,想著她內在並非十六、七歲的姑娘家了,但想歸想,還是想拍拍她,況且她也沒表現出絲毫排斥、不悅的意思,而是仰望著他,杏眸水亮亮、湛靈靈,好像有許多意緒。

  「怎麼了?」他不禁問。

  霍婉清先是搖搖頭,雙眸驀地濕潤,唇上的笑一直在。

  「清兒想說什麼、想做什麼,本王皆由著你。」她想哭想笑的古怪表情令他有些擔憂。她低應一聲,突然就動作了,跨前一步走向他,直直走進他懷裡,主動抱住他的腰。

  這是……何意?傅松凜身軀微繃,垂目瞧見姑娘家的腦袋瓜側貼在他左胸膛上,她並未壓到那一道鎖骨下方的箭傷,畢竟她的個頭沒那麼高,貼在他胸口剛剛好。

  姑娘家終於出聲——

  「沒什麼的,就是……就是覺得壓在心上的石頭可以落地了,那人不會再來害爺。」

  傅松凜一下子明白過來。

  據她所說,他這條命是斷送在馮堯三的紅花子母劍下,如今她的重生扭轉了他的命數,馮堯三對他的第一次暗殺未能重創他,在第二回暗殺發動前,他已先下手為強。

  她的雙臂將他的腰摟緊緊,從他的視角看下,她發旋可愛、額發輕盈,掩下兩排墨扇般的翹睫似乎正默默數著他的心跳……他左胸驟然悸動,又覺膚底彷佛漫開細火,但並不想推開她。

  就在他動了動披風下的兩袖,亦想「禮尚往來」抱一抱她,崔總管出現在正廳門前——

  「爺,前頭馬已備好,侍衛們也呃……小的什麼也沒瞧見,爺繼續,爺繼續!」

  還繼續什麼呀?霍婉清一聽到崔總管的聲音就趕緊張眸收手了。

  但顯然退得不夠快,令人害羞的是,崔總管跑掉前竟還俐落無比地替他們拉上兩道桶扇門,她還隱約聽到老總管大人不知在趕誰,直要對方「走!走!別在這兒逗留」。

  正廳裡燭火通明,她望著爺那張好看的俊臉,靦腆地搔搔自己的頰。

  「崔總管可能誤解什麼了……清兒只是很想聽聽爺的心跳聲。」那樣強而有力,那樣清晰好聽,那個在上一世連著兩次傷他、最終刺穿他胸口的惡人再也不會出現,他的心音令她欣然安定。

  「嗯。」傅松凜微微頷首,一掌又去撫她的頭頂心,嗓聲變得比适才低沉。「待宮裡的情勢完全穩下,待馮堯三一案完全底定,清兒再把重生前發生在你身上的事,全說與本王聽……本王想知道,那些關乎你生死的事。」

  他不是打商量或請求的語氣,模她頭的手勁一貫地溫柔,字字句句卻透著命令,即便語調再柔也強硬得很。

  霍婉清不怕他的強硬。

  眼前這個男人,不管是自己重生前或重生後的如今,她從未怕過他。

  她俏皮地皺皺鼻子,笑出兩朵小梨渦,接著竟把他這個爺晾在原地,自個兒跑去打開兩扇門。

  站在門邊,她略浮誇地屈膝福禮,笑道:「清兒住?此去馬到成功,一舉平天下。」小臉表情生動,真情流露。「爺早去早回,清兒會守好定靜院,等爺回來。」

  知她有意不答他的話,又在拖延逃避,傅松凜鳳目微眯沒說什麼,只是抬腳跨出門檻時,順手往姑娘家的雪額敲了一記小栗爆。

  「噢!痛——」柔荑捂額,就算不怎麼痛也要故意裝痛。

  「哼!」某位爺大步而去,偏不回頭。

  但,明知她是故意叫痛,他左胸仍不爭氣地揪了一下。

  遭中原武林盟以及江湖仇家追殺的「紅花子母劍」馮堯三,多年來藏身宮中一案,此事因牽涉到太后穢亂宮闡、混淆天家血脈,定榮帝在得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後,當夜驚怒到一舉沖進位在慈甯宮的康閒居,那是太后私人起居之所,就算貼身伺候的內侍或宮女,未得叫喚亦不能隨意進入。

  但定榮帝著實太怒,最根本的禮節和什麼勞什子表面功夫全不想管,沖進康閒居的樣子嚇壞在場所有人。

  匹夫一怒,血濺七步。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定榮帝當夜很想豁出去當一回匹夫,拔出腰間王劍直接刺死那個名為「母后」卻永遠在他背後使絆子的女人,但他不能,他甚至不能將她幹下的醜事公諸於世,就因她是當朝太后。

  太后身邊養著假扮成內侍的真男人,還誕下孽種,更把這個孽種養在仁王府,成為仁王世子爺……這一連串的內幕皆成不能說、說不得的天家秘辛,定榮帝再怒也僅能把康閒居給砸了。

  那一夜,太后與定榮帝這一對「母子」究竟都說了什麼,最後又作出何種交易,沒誰敢聽。

  不過翌日一早,太后娘娘就從歷代太后居所的慈甯宮,移居到位在禦天湖上的頤澤園。

  進出那座湖心園子還須乘舟搖槳,太后挪出慈甯宮名義上說是「因病靜養」,因此不見任何人,實際上她身邊的人全被大清洗了一通,已形容軟禁。

  定榮帝十歲登基,太后垂簾聽政,定榮帝十七歲大婚,在一班老臣們以及皇堂叔傅松凜的軟硬兼施之下,終於迫使太後撤簾退下朝堂,但在太后一党的擁護下,後宮干政的事持續存在,直到這一次,將滿弱冠之歲的定榮帝儘管氣到不行,總算讓他使了招釜底抽薪。

  年輕皇帝終於要迎來他的皇權歸一,施行新政再無後顧之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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