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雷恩那 > 喜上眉梢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他眯目哼了聲。「那順泰館蘭家自然不能嫁,蘭容熙敢鬧,本王斬他雙臂、斷他兩腿。你的婚事自有本王擔著,退了蘭家這門親,即便年滿雙十了,也不怕沒好人家可嫁。」

  霍婉清咬咬唇略艱澀地重申。「清兒不嫁人,我、我這輩子誰也不嫁。」

  主子爺劍眉一摟,不同意了,壓低聲音道:「上一世遇人不淑,如今得了這份奇緣能重生在這一世,還怕嫁人?女兒家總得有個好歸宿才圓滿,清兒難道信不過本王識人的本領?」

  她抓著袖口胡亂拭去淚水,表情更倔強。「就是不嫁,誰也不嫁!……爺自個兒也是一生未婚,上一世太后和皇上也是時不時探爺底線,尤其是太后,根本是想塞眼線進咱們府裡,想把毅王妃的位子給敲定,但爺也扛過去了,誰也未娶,你直到故去都是光棍兒獨一個……」咬咬牙鼓勇吐心聲——

  「爺都不婚了,今世憑什麼管我嫁不嫁人?我就不嫁,我也獨一個,我、我……」她接著本想說,等報恩期滿,二十歲的她就返回遼東霍家堡去,這一世與誰再不相干,但腦海中立即浮出他如一抹幽魂夜遊在那一座王府裡的景象,心驀然疼痛起來,什麼狠話都說不出了,最後耍賴般道——

  「我就待在帝京,賴在毅王府裡,一輩子當爺的女使,誰也趕我不走!」

  ……這還當起女霸王了?

  傅松凜一時間都不知自己內心是怎麼想的。

  身為主子爺的權威徹底遭到挑釁,像又被狠狠氣炸,胸中糾結再糾結,但,她那蠻橫的宣告近乎依戀,讓他氣到糾結的同時,莫名其妙像也嘗到一絲甜入心的蜜味。

  叩、叩!

  兩記敲車板的聲響令霍婉清心頭乍然一凜。

  她真把兩位負責控馬的隨從大哥給忘了,還跟爺談了那麼多,什麼「上一世」、「這一世」、「重生」等等奇怪字眼全沒避開,希望沒被聽去太多,幸得爺身邊的人口風都很緊……再有,就算被聽了去,怕也覺得她在胡言亂語吧?

  「何事?」問著外頭敲車板的手下,傅松凜鳳目猶有火氣,仍瞪著她。

  「王爺,遠遠瞧著,像是府裡來人相迎了,應該京裡有事。」屬下恭敬答道。

  話甫答完,外頭便傳來馬蹄馳近的聲響,傅松凜這才收回瞪人的目光,起身鑽出馬車廂。

  他雙腳才穩穩落地,來人亦扯住疆繩下馬,單膝跪下,雙臂抱拳道:「王爺,皇上急召,請王爺立即進宮。小的將王爺的坐騎一併帶出來了。」

  傅松凜頷首低應一聲,隨即走向愛駒翻身上馬,那名趕來相迎的下屬也迅速重回自己的坐騎背上。

  「送本王的女使回毅王府,蘭家馬車若再追來,不必理會,若敢糾纏,打了便是。」傅松凜道。

  「遵命。」兩名隨從異口同聲。

  曲膝坐在馬車上的霍婉清不禁歎了口氣,有些力氣耗盡般垂下腦袋瓜。

  她好像還是沒把自身的事處理好,惹得爺也不痛快。

  欸,再想想今日跟蘭容熙攤牌,他好像也沒法兒一下子接受她的退婚,這事八成還得再拖下去,累啊,心好累……

  聽著外頭那策馬離去的聲音漸遠,她背靠車板、雙臂抱膝,拿著額心抵著膝頭,暫時縮成一團不想動了。

  定榮帝急召傅松凜進宮是為了朝廷在邊疆圈地養戰馬一事。

  北境與西疆的軍中牧司各提出見解,這兩日還奉召回京,定榮帝分別接見後,越發覺得西邊與北邊的馬政其實是一門大營生,年輕皇帝對如何充盈國庫且百姓亦能受惠的事十分興致勃勃,就等著跟傅松凜說上一說,再聽聽曾在邊疆戰線上生活過的皇堂叔有何看法。

  結果皇帝這一開聊,著實興奮過頭,當夜連後宮寢殿也沒空回,就在朝堂大殿后的重元閣擺膳烹茶,傅松凜這個輔國大臣以及兩名從三品的馬政牧司官便被皇上留飯,一留留到夜半,又從夜半相談到逼近凌晨。

  年輕皇上精力旺盛,熬夜議事,議的還是能富國富民兼強兵的事,半點不覺累啊!

  所幸傅松凜與兩名長年生活在邊陲的牧司官體力與精神氣兒亦都能及,整夜陪著皇上熬下來,倒也未顯疲態。

  兩名回京述職的牧司官天未亮已得了旨意先行離去,傅松凜則在重元閣的次間雅軒小憩約莫半個時辰,並在小內侍的服侍下仔細漱洗一番,又陪著同樣也漱洗過且已穿戴齊整準備上朝的定榮帝用早膳。

  傅松凜一直到當日下朝才隨著百官走出皇宮。

  候在皇城大門外的屬下有兩名,從昨天白日等到今時近午,應已輪換了兩批。

  一名部屬牽來他的黑毛駿騎,傅松凜按著鞍子才想一躍上馬,屬下在此時低聲稟報——

  「王爺,今日順泰館蘭家的人找上門,霍姑娘搭蘭家的馬車出門了。」這名屬下正是昨兒個駕馬車送霍婉清回毅王府的隨從之一。

  專凜面容一繃,齒關陡緊,氣息略粗沉。

  他教出來的手下,定知該如何辦事,所以直接便問:「此時人在何處?」

  「咱們的人一直尾隨著,那馬車去了東大街,停在霍家的品藝香茶館。」

  品藝香茶館。遼東霍家堡位在帝京的鋪頭之一,正是她霍大小姐當日為了阻擋馮堯三刺殺他、帶著眾人打埋伏的主要所在。

  傅松凜二話不說,直接翻身上了馬背,往東大街馳去。

  茶館三樓,面向大街的那一排木欄杆早就修繕完好,是正紅木的木料,比先前被馮堯三打壞的那一組木料還要好,欄杆整體的造工似乎也更為細緻,只是今兒個霍婉清無暇細細去看,她要應付的可不僅蘭容熙一個。

  今日蘭家馬車停在毅王府大門前,春草來找她並知會有訪客時,她人是坐在爺定靜院的前廳、趴在桌上睡著的,因昨夜等爺回府等了一整夜,等著等著,不知不覺就趴著睡沉了。她倒沒想到,蘭家那邊會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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