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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仇人就在眼前,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從身旁經過,她真的好氣,氣自己的無能為力。

  「頤姑娘,你和江大人有仇?」冬香小心翼翼地問。

  「不只我,我想全天下的人應該和他都有仇吧!」上官頤緩緩揚起羽睫,含淚的美眸不甘心地瞪著八人大轎逐漸遠離。「包括你,不是嗎?」

  聞言,冬香怱地沉默下來,神色微黯。

  「冬香,我們回去吧!」上官頤深吸一口氣,已經喪失原先的好心情。「我突然覺得好累。」

  「易公子!易公子!」見到兩位客倌終於回到客棧,店小二急急叫住易羽寰。

  「有事?」易羽寰腳步一頓,狐疑地回頭。

  「今天下午頤姑娘特地送荷包來給您。」店小二一臉曖昧地朝他擠眉弄眼,似乎好羡慕他能受到上官頤的青睞。

  「頤姑娘?」店小二笑得讓他渾身不舒服,易羽寰和琥珀交換了個不明白的眼色。

  「哎呀!就是『女兒紅』的當家頤姑娘嘛!」店小二一副要他別假正經的表情,「紅透全北京的花樓『女兒紅』啊!」

  「花樓?」先驚訝出聲的是琥珀,她癟著嘴,埋怨地瞪了易羽寰一眼。

  還說什麼是去查二當家的下落,原來人都晃到花樓逍遙去了!不管啦!她要向大當家告狀!

  「你那是什麼表情?」易羽寰執起玉骨扇,就往她頭上狠狠敲去,「你懷疑我去花樓?」

  「痛!」琥珀疼得齜牙咧嘴。

  「店小二,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沒去過『女兒紅』,更不認識什麼頤姑娘!」易羽寰皺眉解釋。

  「客倌,您不認識頤姑娘,她怎麼可能親自送荷包過來,還指名要交給您呢?」店小二黑眼珠滴溜溜地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一圈。「告子說過,食色性也,您也別不好意思了。」

  真是胡說八道、亂七八糟,原本沒有的事被店小二一說仿佛跟真的一樣。

  易羽寰還要再說,不料琥珀已經先悶悶的出聲。「三當家,你就別推辭了,人家頤姑娘還『特地』、『親自』拿來給你。」語氣特別加重那四個字。

  「琥珀,你——」俊眸微瞪,易羽寰揚起玉骨扇又要敲她,不料她一溜煙地逃出攻擊範圍之外。

  琥珀是易羽寰一時興起撿來養的小孤女,看來已經被他寵得沒大沒小,連這種話都敢說!

  「是啊!客倌您就別推辭了,說不定繡囊裡頭是定情物。」店小二跟著附和。

  「喲~~定情物耶!」另一頭又傳來琥珀酸溜溜的聲音。

  沒好氣地回眸瞪她一眼,易羽寰俊顏染上薄薄的惱意。

  人都沒見過,哪來的定情物?

  「三當家還不快打開來瞧瞧?」琥珀不怕死的再度出聲。

  忍不住又瞪了她一眼,易羽寰打開荷包,從中倒出半圓的白玉玲瓏,綁著朱紅流蘇帶的玉面上隱約有碎裂的痕跡,證明玲瓏從前本是完整的一塊,後來才裂成兩半。

  「二哥的半玉環?」頓時,他俊顏一變。

  「二當家?」琥珀立刻踅了回來。

  「店小二,你所說的『女兒紅』在哪兒?」易羽寰回頭問道。

  這塊玉玲瓏原是五年前一名女子給二哥的定情物,不過那名女子最後嫁作他人婦,而這塊玉玲瓏也碎成兩半,如今回想起來,她好像也是嫁到京城來。

  一向心思縝密的二哥這回任務會失手,該不會是因為那名女子就住在這兒,影響了二哥的心情的緣故吧?

  「要去『女兒紅』,客倌順著這條大街走到底左轉,門口高掛著兩隻琉璃宮燈的就是了。」他不是去過了嗎?怎會不清楚「女兒紅」在哪?店小二雖不解,但仍沒有多問,眼神不住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似乎很好奇他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說是主僕嘛!應該沒有婢女敢吃少爺的醋:若不是主僕,他們的關係好像又太親近了些!

  畢竟他們同住一間房嘛!

  「琥珀!」輕輕頷首,易羽寰叫喚還在發傻的琥珀。「還不快去準備。」

  「準備什麼?」琥珀一臉不明白地抬首。

  「準備去找你二當家!」

  那首「將軍令」從早晨到傍晚,已經彈了一整天。

  璿璣閣上,冷惑心垂眸靜靜看向八角亭內纖細的身影,慷慨激昂的曲調像只無形的手揪住他的心。他不是好管閒事的人,對任何事常常是隨心所至,偏偏琴聲的主人讓他迷惑。

  那樣的琴音既悲痛又憤慨,激憤不平的情緒漲得滿滿,就像一個人被逼到絕境,再也找不到一線生機,對人世絕望、泣蒼天不公。若硬要說有什麼地方不對,就是這樣強烈的情緒不該出自整天笑臉盈盈的上官頤。

  天色漸暗,細雪紛飛。

  不曾停歇的琴音將他壓得就要喘不過氣,他並非琴音的主人,卻能深刻體會旋律間的沉痛情緒。冷惑心緩緩斂下俊眸,濃密的長睫掩住他複雜的心思,最後,他轉身拿起油紙傘,緩緩的步出璿璣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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