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謀奪前妻 | 上頁 下頁
五十八


  東家集合各大家的畫作在此展出,讓買不起卻愛畫的人士能花一點門票錢、茶水錢,在這裡消耗一整天,當然如果有喜歡的畫作也能在下方填上名字並且出價,到了月底價高者得畫。

  靜藝軒占地廣大,除寬闊的展畫屋、茶館之外,外面還規劃許多園林造景,春賞蘭、夏賞荷、秋觀菊、冬賞梅,四季各有不同風光,只是門票太貴,一張票要價二十兩銀子,再加一壺茶、幾盤茶點,進靜藝軒的大門,不花上三、五十兩銀子出不了門。

  儘管如此附庸風雅的大有人在,渝州的富豪、商家、官員,每每有事相商都會選擇靜藝軒。

  靜藝軒開設不到兩年,生意一年比一年好,東家因而而結識不少有力人士,建立廣泛人脈。

  受過瘟疫洗禮的渝州能有這麼多人花得起銀子,說到底還是得感激皇上和何亦書,在瘟疫過後免除稅賦,鼓勵商人帶動當地民生,還頒佈許多益民律法,才能讓渝州恢復生機。

  他們和多數人一樣直接奔赴展畫屋,展畫屋蓋得特殊,不像屋子更像一道走不到盡頭的長廊,兩側掛滿圖畫,當中不乏名家大作。

  裘善猜測亦畫會喜歡。

  果然她一進門就入了迷,她在每張圖畫前停駐,一瞬不瞬細細觀賞構圖用色畫技,她忘記肚子裡還揣了一個,走過大半個時辰都不肯停。

  「不累嗎?」

  「有畫可賞,怎會累?」亦畫想也不想,答得理直氣壯。

  「你不累、孩子會累。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稍作休息後再過來。」

  「好,但……再看三幅……」說著,眼睛已經飄到下一幅畫上頭。

  然後三幅三幅再三幅……氷遠有看不完的三幅,旁邊的裘善無奈,手臂交握成圈充當凳子,蹲從身後將亦畫托起來。

  「你幹什麼?」亦畫嚇一跳。

  「你往後靠在我胸口上,坐得穩當些再慢慢賞畫。」

  這是捨不得逼她停止卻又捨不得她辛勞?他這樣處處妥貼,她會感到罪惡,但是亦畫還是往後靠,低聲說:「寶寶又踢我。」

  「不舒服嗎?」

  「沒有,他在說——謝謝二舅舅。」好像非要把他牢牢釘在「二舅舅」位置上,只要兩人身分涇渭分明,她就能安心享用他的好。

  她多想了,裘善無所謂的。

  「寶寶不客氣,要乖乖的,別折騰娘知道不?」停頓片刻,他又問:「寶寶怎麼說?」

  還真的跟孩子對話起來?亦畫回答,「寶寶說,聽到了,會乖的。」

  兩人相視一笑,也不知怎地,都覺得心漲漲、滿滿的。

  又看過十幾幅畫,兩人才到茶館歇息。看著她流光溢彩的雙瞳,他忍不住問:「真有這麼喜歡?」

  「很喜歡,我看到許多真跡,沒想過這輩子竟然有機會目睹。還以為那些畫在江尚書手中呢,原來弄錯了。」

  江尚書愛畫成癡,所有人都曉得有事相托、年節送禮,想討江尚書歡心,最好的禮物就是畫。

  靜藝軒東家擁有這麼多珍品,可真是富可敵國了。

  「江尚書?戶部尚書江芷岳?」

  「對啊,他喜歡人物畫,收藏大量仕女圖,剛才我看到不少,二樓進去的第一幅畫是無將子的〈春遊〉,裡頭十二名女子,環肥燕瘦,各有各的精緻風情,每個人的表情身形都栩栩如生,很受收藏家推崇,我曾聽過一耳朵,說江尚書花了三千金將其買下,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

  「是真跡嗎?」

  「是真跡,錯不了。」依照她對仿畫的瞭解,這裡展的〈春遊〉肯定出自無將子之手。

  裘善沉吟不語,江芷岳、孫樺……都是潘丞相的黨羽。

  當時借著新徵兵制,他們沒少上郭大將軍府裡遊說,企圖借由此事將舅兄拉下臺,午門斬首是他們合力推波助瀾之下成的事。

  假設靜藝軒的幕後東家是江芷嶽?如果潘府的勢力從京城發展到渝州?若是不僅渝州,湣州、杞州……各州都有他們的勢力網,所圖為何?

  小二送上茶食後退下,亦畫推開窗戶往外看,不遠處是個人工開鑿的湖,湖面很寬,這時只剩下些許殘荷,下雨天聽著雨聲落在荷葉上,定是詩情畫意。

  亦畫想像著那個畫面,卻在視線落在正準備進門的男人身上時捂嘴驚呼。

  裘善連忙探身望去……還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

  「怎麼辦?他們知道我們過來嗎?怎麼會跟著過來。」

  「應該不至於,我們已經換過裝束,即便是熟悉的人都不見得能夠認出來。別擔心,往好處想,這代表他們沒追上阿龍和青荷,他們安全回到家了。」

  亦畫同意,鬆口氣。

  「你在這裡等我,我去探探他們。」來這裡的顧客不多,卻是各個非富即貴,小二等閒不敢隨意打擾。

  「好,你小心。」將門問扣上,像早上那般,裘善從窗口飛身出去,造就兩人仍在屋裡的假像。

  看著阿善消失的背影,亦畫垂下眼,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她隱約明白,有什麼陰謀正在悄悄籠罩,很嚴重嗎?

  ***

  十幾天過去,裘善始終昏睡,軍醫不認為他能活下來,但他確實活下來了,脈象日復一日越來越穩定,呼吸也逐漸從短促變得和緩,偶爾眼睛能睜開片刻,只是尚未恢復意識。

  他右手被齊肩斬斷,左腿斷成三截,雖然接上骨頭,但歸程拖得太久,軍醫說就算恢復情況良好,也無法正常行走。

  換言之——瘸子,裘善當定了。

  身為舅兄,他現在都不確定裘善是清醒還是繼續昏迷會更好些。

  郭大將軍說該把人送回京城,至少得讓他的母親見上最後一面。

  但軍醫說千里迢迢,目前這狀況,怕是人還沒送到京城就會死在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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