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棄妃秘史 | 上頁 下頁


  用那樣鄭重的口氣對她說話啊……李萱懂,他不只是在安定她的心,更是在說服自己,可他和她一樣明白,倘若那些死士真能讓他們安全無虞,又何必演上這樣一出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她微哂,不與他辯駁,從懷中掏出荷包交予他。

  「二少爺,請替我把這個交給昀姑娘,不是貴重東西,只是權充想念。」

  過去幾年,信王府與王家往來密切,兩家的孩子們也經常聚在一起,王家千金王馨昀善良可親,琴棋書畫樣樣通,是京城裡有名的才女,未及笄已有不少人家探聽。

  王馨昀對二少爺的心思,李萱是明白的,信王爺與王益的約定,她也有所耳聞。

  說不上嫉妒,可李萱心底確實有些意味不明的感覺,但她清楚自己身分,清楚尊卑,也清楚分際,只是偶爾不仔細時,會有那麼一點紮心的刺痛感出現,不過她明白,王馨昀與二少爺是再好不過的絕配,如果日後兩人能……定是佳話一段。

  荷包裡面是二少爺親手刻給她的小木馬,上面還有他的名字,這不是饋贈而是請托,她想請托王馨昀日後好好照顧二少爺。

  「嗯。」

  他輕聲應下。

  凝視著他柔和的表情,李萱垂下眉睫,心底終於明白自己將要失去的,除了生命還有什麼。

  她擴大笑容,繼續說道:「回京後,二少爺別忘記告訴昀姑娘,咱們這一趟碰到的趣事兒。」

  「這趟哪有什麼趣事兒?」

  他替她整理起瓜皮帽。

  「有啊,那個惡霸胡大胖,還有賣身葬父的王妞妞,記得哦,昀姑娘最愛聽故事,二少爺多對昀姑娘說些故事,她肯定會喜歡上你。」

  李萱的話讓周旭鏞蹙起眉頭,眼神中帶著三分嘲諷,他沒有多話,只是捏捏她雙頰,他還想多叮囑幾句,可屋外已經有人來催李萱上路。

  心頭一陣發涼,那寒意從腳底心一路上竄,她刻意忽略、刻意聳肩,也刻意勇敢地朝他揮手再見。

  那瞬間,周旭鏞心頭一凜,在她轉身那刻,他一把將她拉回、緊緊地摟在懷裡,他的手在發抖,他的心恨上「那個人」,周旭鏞發誓,不管他為父親做再多的事,此生此世他與那人誓不兩立。

  她在他懷中笑開,想起一段往事——

  那回,她被二少爺這樣抱住,昀姑娘見著了,取笑道:「你們主僕感情還真好。」

  二少爺赧顏,鬆手說道:「誰讓李萱愛撒嬌。」

  她記得他的臉粉紅粉紅的,像個害羞的小姑娘似的,明明很不像男子漢,她卻覺得好看到不行,自那之後,他只在無人看見的地方偷偷抱她,她也樂意在無人的地方讓他偷偷摟抱。

  她娘說:「女孩子家要矜持,你年紀漸大,該懂得男女之防。」

  她卻老是說服自己,等到十五歲吧,等到及笄後再來考慮那個男女之防……因為呀,因為他懷裡是最令她感到安適的地方。

  片刻,周旭鏞放開她,他從頸間取出長年配戴、從不離身的紫色玉石,掛在她脖子上。

  「這是高僧開光過的,碰到危險你就握緊它,它會助你度過危厄。」

  他不信怪力亂神的,但這會兒開始相信了,他緊握了握她的手,千言萬語在心底,可最終也只能放手。

  李萱回眸,揚起一個千瘡百孔的笑,那個笑落入他眼中,倏地,心底拉起一陣刺痛,清晰而徹骨的疼痛狠狠地刺入心頭,一股無名的不祥預感慢慢爬上他的脊樑。

  事情的發展比預想中更迅速,方離開驛館不久,李萱和父親李廷興已經讓人給盯上。

  為了讓信王與周旭鏞爭取到足夠的時間回京,一路上,他們假裝不知道身後有人跟蹤,不斷加快車速往京城趕去。

  信王和周旭鏞的行動不能有半分延遲,因京裡傳來的消息是——皇上病沉,著信王攜子儘快回京。

  這消息意味什麼,他們清楚,代王更明白。

  眼下是雙方對決中最重要的一局,成功,無上尊榮操之在手;失敗,便是一生世的屈居人下。

  野心勃勃的代王豈能容許自己屈服于信王手下,於是早早便下了索命令。

  因此李萱和李廷興的行動越是迅疾,跟在後頭的刺客便越是見獵心喜,認定馬車裡頭坐的是信王父子。

  除了取信於敵人,也為了避免曝露出破綻,自始至終,李廷興和李萱都沒下過馬車,他們日夜趕路,僅僅靠著乾糧和清水解饑,吃睡都在馬車上。

  連日的顛簸,年紀尚稚的李萱沒有半分哭鬧,她安靜地坐在馬車角落,處變不驚,從容鎮定,等待命運下一步動作。

  「萱兒,爹對不住你。」

  在他們出城五天后,李廷興終於開口。

  李萱側過臉,對著父親柔柔一笑,說:「爹,是不是王爺平安回到宮裡,就能夠成為皇帝?」

  大少爺說過凡是心懷大志的男人,都會對那個位置充滿嚮往,都會期待自己功成名就、名垂青史,王爺也不例外。

  「是的,如果趕得及的話。」

  李廷興微歎,他希望皇上能為王爺再多撐個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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