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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但她常唱:『西窗太華峰,不知幾千里。」』晴光暗然。

  清輝更是一臉的惆悵。「甚至連你都在不知不覺中學會,幫她傳唱了下來。」

  晴光再想了一會兒,然後便說:「我明白了。」

  清輝則以眼相詢。

  晴光點頭強調,「爹,我都明白了,當年娘的確曾把您的衣服及兵器交給了萬松,我想那八成還是用來交換你們自由的條件吧!只是她沒想到萬松始終包藏禍心,後來更害死了照雨的父親及姐姐,但這些都是她的推測,無從證實,所以才會那樣抑鬱而終。」

  清輝頷首道:「對,等到寒瀟遇害後,一對判官筆也到了萬鬆手中,他工於心計,居然能按捺野心,一等便是二十幾年,直到當年的一些人物又慢慢攏聚,滴翠玉令的行蹤再度成為追逐的目標,他才開始露出真面目。」

  仔細想想,父親說的還真不錯,那萬松確實老謀深算。先讓原是他手下的女子取得犯案工具,然後喬裝變成武判官行兇,不料滴翠玉令仍未得手,之後為了達成目的,更甘心蟄伏多年,讓羅雲去大出頭,甚至在第二次華山惡鬥後,繼續扮演忍辱負重的大好人角色……

  「爹,那些東西是他讓人送還給您的。」她知道一定是,所以這句話並非問題。

  「嗯,我一解開包袱,就什麼都明白了,所以兼程趕回,如果……如果當時我冷靜一些,沉著一些,或許就不會——」

  晴光趕緊打斷他的自責說:「爹,夠了。」

  「晴光?」

  她走過去握住父親的手說:「真的,爹,夠了,為了這枚滴翠玉令,我們每個人都已付出龐大的代價,女兒求您就不要再繼續受這件事的擺佈了,好不好?當時您查明真相,自然會想要跟萬松當面說個清楚。」

  清輝先重重歎了口氣,再接下去說:「誰知道我們才趕抵華山,便看見山莊陷在一片火海中,又受騙追上山,然後……」

  接下去的情景,晴光之前已聽過司徒漠的描述,自己也看過,不過現在她更想聽的,是確實的真相。

  「爹,照雨為什麼會要求看您的靴子?」

  「因為衣服可以湊合著穿,靴子的大小卻不能勉強。」

  晴光凝神一想,馬上得著答案。「我明白了,照雨一看靴子,就發現它們根本不是他幼年所見的那一雙,隨即明白殺害他家人的主凶絕對不是您。」

  「但當時我只想到『我不殺伯仁,伯仁卻為我而死』,所以一看照雨捉起判官筆,我就……就……」

  就雙手握住,刺進自己的胸口,晴光一想起當時的情景,便不禁打起哆嗦,同時嗔道:「爹爹行事從來不把我的感受考慮在內!」

  「丫頭……」清輝早已滿懷愧疚。

  「只想著要報知己的生死之恩,就沒有想到自家骨肉的心情。」

  「是。你說的是。為父的確欠缺考慮,但照雨已經指責過我了,你沒聽覓他直罵我『不對』嗎?」

  「我哪聽得見?」晴光噘起嘴來說:「嚇都快被嚇死了。」

  「我以為我女兒夠聰明啊!」

  「什麼意思?」

  「應該能從即使我墜落被炸開的狹縫,他仍然不願放開手這一點,猜出事情的大概。」

  「我有那麼聰明就好了。」她嘟嚷著,順便把原先的「以為」說給父親聽。

  「什麼?你竟然把意思完全弄反了?」清輝瞪大了眼睛問道。

  「是啊?我哪有您以為的那麼機靈。」

  「也許非關機靈,只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吧!」

  「爹在說什麼呀!我聽不懂。」

  清輝聽完這話的反應,是盯住她看了又看,直看到晴光渾身不自在起來,只得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對了,爹,有一件事,我始終不明白。」

  「哪一件?」

  「就是那些人從何得知照雨的真實身分?」

  「你認識……不,你應該知道翔風有位紅粉知己?」

  這事竟然連父親都知道!可見照雨與子夜的交情的確匪淺。晴光一顆芳心不禁直往下頭沉去,不過為了不破壞剛與父親團圓的歡喜氣氛,表面上她仍勉力自持。「知道,她叫做子夜。」

  「你真的知道,我還以為老夫人在誆我。」

  「是婆婆跟您說的?」不曉得她還說了些什麼?晴光不禁有些忐忑。

  「嗯,說你誤把子夜當成青樓女子。」

  只說這些?「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她可是位易容高手,誤炸車夫,便出自於她之手。」

  「什麼?」起先晴光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爹是說那個老太婆……那個本來想炸死您的老太婆是……她竟然是……」晴光實在聯想不起來。

  「沒想到吧?她正是子夜所扮。」

  「怎麼可能!」

  「所謂名師出高徒,當然可能,甚至不令人意外。」

  「爹,您不氣她?就算不恨,也會有氣吧?她原先的目標可是您呀!」

  「她和翔風的心意相通,原先的目標都是我,當然會有那樣的行為,」清輝寬容的笑道:「不,我不氣她。」

  正因為父親這一席話落實了照雨與子夜的親密關係,所以之後晴光才始終不提她對照雨的情意。

  而清輝則告訴她子夜高妙的易容術讓風聞此事的萬松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同樣擅長于易容術的女人——寒瀟的妻子月如霜。

  「他找到了月姨?」晴光自然而然的問道。

  「嗯。」

  「然後呢?」

  「佯裝善意的套問出她和寒瀟的獨生兒子其實仍在人世間的秘聞。」

  「她知道?」晴光把照雨也曾經告訴她他的母親應仍在人世的事告訴清輝。

  「所謂的母子連心,說的就是這種情形吧!」

  「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晴光說出她的感想:「婆婆帶走照雨,月姨收了子夜,子夜後來又與照雨他們……結識,怎麼就沒有早些發現彼此的身分呢?」

  「或許該怪我們都太小心,也或許,」清輝沉吟:「一切都只能說是造化弄人。」

  坦白說,除此之外,晴光還真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在羅雲炸山之後四十九天,晴光即隨司徒漠離開華山,根本不曉得她所至愛的父親及照雨均沒死,更想像不到照雨是為了救被壓在石下。困于洞中的父親,才會錯過攔阻她離開的最佳時機,四十九天呀!晴光又忍不住心疼了。

  「我被弛背出洞外時,你們早已離開近半個月了。」

  「那照雨,或者您。為什麼不馬上到京城來找我們呢?」

  「因為萬松老奸巨猾,也因為我全身傷重,直休養了大半年才得以起身,更因為翔風的多情。」

  晴光很想問,想問誰是照雨多情的目標,但轉念一想,不禁又覺得自己無聊,應該想得到的。不是嗎?自然是子夜羅!她既是他的紅粉知己在先,又是他母親的愛徒在後,有這兩項條件在身,誰爭得過她?

  況且,要爭才有的東西,晴光一向不會去想,總覺得那樣太張牙舞爪了,就算結果是贏,感覺上也是輸了。

  「後來我痊癒了,卻聽說萬松越來越不聽管束,甚至在接收了羅雲那些不法的勾當後,於江湖上大張旗鼓,擴展他的勢力。」

  「好大的野心。」

  「利欲薰心嘛!」

  「爺爺會任由他這樣做?」

  「如果他聲稱已拿到滴翠玉令呢?」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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