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曼茵 > 夢寐良妻 >
十七


  「知道了。」令狐雅鄘聞言別開了目光,黯然沉吟道。

  走過曲折簷廊,他逐步往寢室去。寢室裡燈燭搖曳,床帳早己放下,底下擱著一雙繡鞋。

  他簡單湊著臉盆洗把臉,接著脫下外袍鞋襪,揭開帳幔,掀起被褥,睡臥在妻子身側。

  她的臉明淨而沉靜,睫扇垂掩,鼻息均勻,穿著保守潔淨的單衣,雙手規矩地疊放在腰間,然而,那頭披散的長髮讓她看起來格外媚惑誘人。

  他默默看著,氣息不禁有些紊亂,灼熱的目光落在她唇上。她的唇,唇峰微翹,唇色蒼白仿佛引誘人去滋潤……

  心跳陡地加劇,他不得不移開視線,瞪著空無一物的上方,等待體內奔騰的欲望平息。他曾親口承諾過,絕不會侵犯一個不情不願的女人,縱然這女人是他的新婚妻子。

  她原是無意出嫁,所以她妹妹才異想天開地代姐出嫁,所以她才對他百般推拒,除了新婚夜抱著她睡過一晚,她連根手指也不願讓他碰。

  白日笑容可掬地侍奉婆婆,領著一干丫頭執掌家務,從針線女紅到挽袖下廚,無一難得倒她,果真是大家閨秀,懂吃懂穿,品味獨具,做人處事周到圓滿,沒人挑得出毛病。

  也許,這就是她的盤算,只管做好令狐家賢慧的長媳,將他摒除在外,是嗎……

  而他卻束手無策,只能看著她,感覺一股愈來愈濃的渴望,正日復一日、慢慢地煎熬著他。

  某日,他提前回來,她坐在銅鏡前拆卸髮髻,忽而回頭道:「你若嫌擠,想睡在別的地方,我不會反對。」

  他渾身一繃,眯起眼。「什麼意思?」都還未圓房,便想和他分房?

  「沒什麼,只是偶然想到了,隨意說說而已。」史璿翎眉目如霜地別過臉,櫻唇緊抿。

  一想到她說起那番話的模樣,濃濃的鬱悶便揮之不去,若他能有她一半的絕情就好了,至少能無視她的淡漠,安安寧寧度日。如今這樣的關係到底算什麼,只有他一個人受煎熬嗎?

  他忍不住又將視線調回妻子身上。

  睡夢中,她忽然嚶嚀轉身,側臉無邪地對著他,粉豔香腮枕著手背,朝他淺淺一笑。他呼吸頓時又亂了,目不轉睛地凝望她溫柔的睡顏,眼神略降,又移向她的唇。

  他們靠得太近了……

  在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前,他的唇便碰上她的。

  刹那間,一股巨大的快樂與無邊無際的痛苦席捲而來,那雷霆萬鈞卻又輕如羽絮的一觸,幾乎淹沒了他。

  渴望她的意念加重,卻怕她驚醒,他不敢動彈,甚至不敢呼吸,輕輕熨燙著她的唇,心跳如擂鼓——

  她一定是在作夢。

  璿翎沉浸在甜蜜中,不覺露出笑意。

  近來她常常作夢,夢裡有她想要的一切,疼她愛她的丈夫,深情的眼眸永遠在追逐她身影。這天,他站在櫻花樹下抑鬱蹙眉,似乎因她太過羞怯而感到不滿,她只好說服自己鼓起勇氣走向他,踮起足,攬上他肩頭,生澀地報以一吻。

  令狐雅鄘愕然驚喘,大掌緩緩滑過她腰際,小心將她擁入懷裡。

  該死的,他失控了——

  更該死的是他一點也不在乎,就算沉淪到地獄也無所謂。

  他纏綿地吻著她,暈陶陶地描摹吸吮她形狀美好的唇,舌尖渴望地探入她口中。她完全不知如何回應,無助地任他在口中橫衝直撞,夢境越沉越深,她嚶嚀著,撩人心魂、酥人心骨般深深歎息……

  最後漸漸恢復了平靜。

  他只好失魂落魄地放開她,睜著眼睛,大口喘息,僵硬地瞪著前方。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這可惡的女人!

  嘴裡充滿她的味道,他仿佛醉了,眼前天旋地轉、昏昏沉沉……他想要她,想要她,渾身欲望澎湃,煩躁難耐,而她竟然睡得如此香甜……

  她剛剛在做什麼?居然主動吻了他,她作夢了吧?

  猛然間,腦海閃過一個念頭,他眯起眼,俊臉霎時變得陰鬱。

  夢裡,她吻的是誰?是誰讓她露出那種笑容?是誰讓她主動伸手勾攬,動情地獻上香唇?

  視線落在她唇上,一股難以遏抑的怒火頓時燒逼全身——

  天明醒來時,她正依偎在他懷裡,雙手攬著他的腰,粉頰靠在他胸膛上,仿佛恩愛繾綣的夫妻。

  更糟的是,她迷迷糊糊抬起眼,竟對上一雙炯亮的黑眸——

  他早就醒了,卻任由她抱著,目光來來回回看著她的臉和手,仿佛取笑她——

  平時冷冷淡淡,一副清高貞節的模樣,到了同床共眠時,還不是照樣摟著他睡?現不到底是誰輕薄了誰,這筆賬要怎麼算?

  「我……我睡著了。」她臉脹紅,囁嚅地從他身上翻坐起來。

  「當然。」令狐雅鄘瞧她一眼,便揭開被子下床,沒多說話。

  璿翎望著他頑長的背影,不覺怔忡起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