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色 > 當魚愛上水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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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多和雪如一對眼睛,正要湊過來發動八卦功勢,門再次打開,李揚伸出臉叫:「方姒我叫你進來!」 「來了……」她拿起個文件夾朝兩女揚了揚才轉身去了。 「關上門。」李揚白她一眼,「你是越來越大牌了,三催四請的。」 「現在是五點三十五分,已超出工作時間。」方姒朝後面看了看,「——我還是不關門好吧,小多和雪如求知欲旺盛,小心明天又替你傳緋聞。」 李揚笑,「你都不怕我還怕什麼!」 「既然如此,我還是關上門穩妥些。」她果然起身關門。 他望著她不出聲。 「有什麼請快說,我一會還得替一個中學生補習英語呢。」方姒重新走至他桌前的椅子坐下。 「沒聽你說找了兼職。」 「我要還錢要交租,不多做多幹怎麼成。」 「其實徐傲不在乎你會否還他的錢。」 「這和我肯不肯還沒有衝突。」 「有一點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李揚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他喜歡和你一起經營生活。」 她也抬頭望著他,「如果要你和一個受盡她無數思惠,又精明又能幹兼會攢錢的女孩一起,你會不會特別小心?謹慎?或緊張?甚至不敢吐口大氣,說句重話?」 「會。」 「道理就這麼簡單。」 「照你這麼說,人與人的關係必須互利互惠,窮人娶窮人,富人嫁富人,灰姑娘嫁進豪門是自娶其辱,有錢女嫁給窮光蛋是自找苦吃?」 「總會存在缺陷。」 「你窮,徐傲也不見得有錢啊,你們其實天生一塒。」 她不出聲。 李揚笑了笑,彎腰拉開抽屜,拿出一張紙條放在桌面,慢慢推至她向前,「昨晚徐傲想約你吃飯再交給你,但你沒應承我的邀請。」 掃了一眼送至面前的紙條,她驚叫,「他送這個給我幹嗎?」 「不是送你,是還給你。整整五十萬。」 方姒臉都青了,「為什麼?」 「看你看你,見了錢財不眼開,卻一副受辱樣子,怪不得徐傲拿你沒辦法!」 「總之我不要他的錢!」 「這錢是你的。」 她瞪著他、 李揚歎氣,「我再說一次這錢是你的,如果你不要,我就把它捐獻出去好了。」 「如果有這麼多錢我早還給他了!」方姒氣極,「他這是變相侮辱我的人格!」 「笨蛋,半年前你曾交給他幾百元投資股票的啊,忘記了?」 她尖著聲冷笑,「幾百元變幾十萬?要這樣這世道還有窮人嗎?編故事也別這麼離譜!」 「那是因為徐傲能幹!」李揚白她一眼,「在股票經紀圈中他有兩個名號,一叫黑馬王子,二叫鬼眼陰陽。前者是因為他買賣股票眼光奇准,每遇黑馬。後者是因為他這人命格怪異,每每自行購買股票會發生諸多不可抗力因素,所以客戶流失嚴重,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才能。」 「這我知道,但幾百變幾十萬……太、太誇張了吧?」她仍然回不過神來,一雙眼睛卻已閃動著異樣的神彩,除了對突然擁有大筆財富而驚喜,對徐傲極度佩服,還有些許連她自己也不甚清晰的悔意…… 「這就算誇張了?」李揚哈哈大笑。 「還有?」 「上次我不是請你們吃飯跳舞嗎?那陣子徐傲才剛清嘗債務,卻碰著你以致欠債過百萬。」 方姒瞪著他點頭。 「當時他問我借一百萬周轉,從咱倆從孤兒院互相借褲子穿的日子算起,這已經是他第八次問我借款了,當時我剛剛購置了物業,手上只有十來萬現金,那傢伙二話不完拿錢就走,也不知用什麼藉口說服客戶可以一個月後還款。然後他不眠不休工作數天,竟然全部還清款項!一個月後還替我狠攢了一筆!」李揚望著她歎氣,「這麼一個奇才男人喜歡你也算是吐氣揚眉吧,其他事就不必太計較了。」 方姒兀自發呆,「這麼多的錢,我應該及早還他……不過才幾百元的本金滾出這麼大的數目,他一定很花心血了對不對?」 「當然!」李揚眨了眨眼睛,又垂下頭在抽屜裡翻了幾下,拿出一小疊賬單之類的東西,「看看吧,徐傲早把買賣時間、股票名稱全記在這裡,如果你不相信話還可以查證去。」 方姒把賬單接過來慢慢揭著,沒有說話。 「如果他只是藉故給錢你再還給他的話,也算用心良苦了,何況又不是。」 「他為什麼不親自交給我?」 「這陣子他先是重感冒後來腸胃炎,要不是我拿藥給他吃,大抵死在家裡發臭了。」 「我走的時候他還好好的……」 「就是你走後第二天開始病的嘛,我也照料了他幾天,不過現在不用了,有周雅照顧他。」 她一怔,「周雅是誰?」 「是他前任女友,前幾天從澳門回來。」李揚「嘿嘿」笑了兩聲,「以前她嫌徐傲窮,溜了,現在徐傲翻身,她不死粘著才怪,現在大概已經頂替了你,搬進徐家打理家務了。」 方姒呆住——這幾天他沒有來電,心中總覺失落,卻因為搬家原故瑣碎事纏身,沒有特別細想,然一旦靜下來,後悔的感覺總是異常清晰。 正如徐傲所說,他享受有她的生活,更想把這種感覺延續一輩子。而她也習慣了打點他的生活起居,更是樂在其中。一切如此和偕平實,自然而然,卻不知在何時何刻,開始萌生齟齬——他變得暴躁不安,她覺得卑微缺失,排斥因此而生……是因為那次他碰見她和弟弟逛街嗎?是了,她知道是的。 「我不是故意氣你啊,是真事哦。」李揚睨著臉色青白的她再捅一刀,「當年他們在酒吧認識再同居。後來你令徐傲負債九十萬,她收拾細軟開溜,幾天後才發個信息給他說父母有病要回去服侍。現下不知收到什麼風聲,她速速趕回,籍著當日分手不曾撕破面皮,大有不作徐家婦就不罷休的態勢。」 她白著臉,半天才說,「這與我無關……」 「是啊,錢都還大半了,你快脫離苦海了。」李揚眨眨眼睛,突然湊前身子,「不如你還他四十萬,剩下十萬再給他投資吧,他會替你再攢錢呢!」 「才不要時常見他!」 「再不見可就不能見了。」 「他人間蒸發去了也不幹我的事。」她賭氣。 「不會啦,再見亦是朋友,我就能保征他結婚時會派你請柬。你若結婚時也會給他請柬對吧?」 她不出聲。 李揚笑了笑,「拿回支票下班去吧,現在到銀行入賬再約徐傲吃飯還來得及。」 方姒木著臉面拿過支票走出李揚辦公室。然而,心頭卻隱動一份莫名的鬱痛——才分開數天,徐傲身邊已經有了女人,一個叫周雅的女人。 方姒在公司附近的銀行把支票轉賬到徐傲的戶口。 完事後,她步出銀行,站在路旁.一股灰塵撲面而來,用手捂住嘴巴,身體卻無法避免地包藏在塵埃裡。 天是灰的,遠處一片迷離的霧。透過行道樹的枝葉的隙,看見每一片葉子都被塵埃染得陳舊。很久沒下過雨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在陳舊中緩緩而行。 不是沒想過回頭,但她離開之後,徐傲銷聲匿跡,連約她吃飯給她支票也由第三者托言,勿論何種心理,這終究令原本不足的底氣更加單薄…… 好吧,那就別在見面了,永遠都別見好了!想到這裡,她越發難受。乾脆掏出手機,顫著手發信息給徐傲,就說剛剛還款四十九萬,餘下一萬就當繼續投資。 然後,她在銀行門前的相思樹下傻傻站著,不知在等些什麼。 身後響起小販吹著小曲沿街叫買「飛機欖」。那是一種南方的地道小食,把白橄欖醃漬成各種顏色和味道。用格子隔開擺放再置放在單車上,小販沿街叫買,有客人的時候大聲叫喚招攬牛意,沒有客人的時候會吹奏《離魂曲》、《分飛燕》或《哭墳》。 大抵渺小如一個為口奔馳沿街走賣的男人也曾遭遇過情傷,否則他為什麼不吹奏《月圓曲》、《步步高》和《魚游春水》? 她突然想哭。從小就懂節儉持家,所以不風情不買弄不造作,又古板又木訥又不可愛。她的不圓滑就像青峰埂下的頑石,在走一段稱作「過程」的路,那段路可以很短。可以很長,卻只能用一種姿勢——步行。 歎一口氣,她擦擦眼睛,慢慢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裡,如常空無一人。母親不肯搬來,說不捨得離開林家。她與林家任何一個人,包括園子裡的狗都相對數年,想要徹底分離,談何容易? 胡亂吃了點面,洗過澡,她半躺在床上,眼睛瞅著天花板,手上仍然捧著手機。腦子空蕩蕩的不知在想些什麼。漸漸地,她感覺胸口徽微痛著,翻個身子,好像好些了,半晌,疼痛又無聲而來—— 眨眼間,方姒已經搬離徐家兩個多月。從李揚口中,她得知徐傲和周雅雖不至同居生活,卻過從甚密,周雅更儼然以徐傲女友自居,料理他日常三餐,諸如此類消息,不知是李揚無心洩露,還是故意聲張,反正一雙耳朵就足能夠隔空知道許多讓她鬱悶的消息。 . 當張朗知道她和徐傲分手後,一整天笑眯眯在她面前逛來走去,不時拿眼睛看過來,一旦觸及她的視線又立即調向別處,活活一個暗戀模樣。 方姒好笑,卻裝作不知道。直至小多和雪如到樓下買下午茶,大辦公室只剩下他和她。張朗才訕訕坐在她對面的辦公桌,囁嚅問她晚上有沒有空,想約她吃飯去。她不發一言,立即笑著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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