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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漸漸地,他覺得無聊,眼神總是一直在飄著,身前身後美景處處,卻沒有一處可以令他駐足停留。那對情侶雪山仿佛能感應他的彷徨,也隱進白霧裡去了。

  然而,任他在河邊、村莊、農田有心無意地逛遍,又與兩個穀民一起調正了抽水車,替一個婦人背了兩筐子菜幹回家裡,把一隻小牛帶回它的家去……忙碌之時,他的眼睛也四處溜著,可惜大半大過去了,還是見不著桑曉的蹤影。

  他開始覺得焦躁。其實他不一定要看見她,見了面也不知要說什麼,只是很想知道她在哪兒,好像那樣才會心安一些。但他不能如願,沒有穀民說今早見過桑曉。

  午餐時,有幾個穀民邀請他去家裡做客,他婉言謝絕,特地跑回白家用午餐。當然是一進門連臉也不擦一把就朝餐廳走去,內中空無一人,連蘇雷和向擎也不知跑哪去了!

  老媽媽很高興有人回家吃飯了,「咿咿呀呀」地問他要吃什麼。衛風連忙微笑著擺擺手,扭頭向外面走去。

  晚餐時,他又早早跑回來察看。蘇雷和向擎是回來了,正窩在餐廳裡喝香茶吃小果子。可桑曉仍然不在!衛風越覺煩躁,冷著臉坐在臨窗的竹椅子上一聲不吭。

  坐在對面的蘇雷瞄了衛風一眼,提腳踢了踢旁邊的向擎,

  「今天有沒有見著桑桑?」他突然覺得自己其實是個非常難得的好人,看,又替一臉冷霜的衛風開口詢問大灰熊了。

  「她?」向擎抬起頭,大手一抹嘴巴,呢噥著說,「一整天都和我在一起哪。」

  衛風一愣,抬起昭睛掃了向擎一眼,沒有吱聲。

  蘇雷只得又替他問:「那你們幹什麼去了呢?噢,我是問她在幹什麼呢。」

  「幫我修葺和擴充羊圈哪。呵呵呵,那些羊兒可樂了,圈子闊大了不少,有兩頭母羊大著肚子,看樣子這兩天就要生產了,有三頭大概要遲些——」

  「我問桑桑在幹什麼,而不是問你幹了什麼和母羊何時生產!」蘇雷火了,「誰都知道你這陣子整日都在修圈,和穀裡所有的動物都十分投機!」

  「是啊是啊,我今天還向他們提議在豬圈旁邊弄個化糞池,原來他們早知道這玩意兒了,不過……」

  「停下停下!」蘇雷喝道,「我們在吃東西!你竟然說糞便?!」

  「這是事實嘛,我今天確實和他們在討……論外面的世界最先進的……廁所……」

  蘇雷臉都綠了,手掌「啪」地拍了一下桌面,「死大灰熊你給我閉嘴!」

  衛風懶得理睬這兩個無聊之人,更不想他們越聊越遠。「桑桑究竟在那裡幹什麼?」他更關心這個問題。

  「她幫我削竹子啊,一整天一聲不吭的,我問她是不是病了,她就嘴一翹眼紅紅地起勁地搖頭。」

  「啊……在發洩哪……」蘇雷輕聲歎息。

  「是啊是啊,像在發洩情緒哪,下午時她更加心不在焉了,本來是削竹子的卻成了削手指,刀子一過,她的手指就沒了一大塊皮哪,血突突地冒,嚇得我不得了,她卻咬著嘴唇在旁邊扯了一棵紫色的小草捏碎了敷在上面,竟然立即止血了。真神耶!這個山谷裡所有的東西都很神的耶……」

  大灰熊話未說話,衛風已經鐵青著臉大步走出門去。

  蘇雷目送著他朝桑曉房子的方向跑去,又踢了向擎一下,「老三,長留在這裡你願意不?」

  「不錯啊,不過如果你們要走,我是一定跟著你們的。」

  「你可以留下來嘛,這兒是世外桃源,雪域蓬萊——」

  「我們是兄弟嘛,大家同進同退,這是一定的!」

  蘇雷嘿嘿一笑,「不怕我借機脫你的褲子?」

  「不怕——」大灰熊很無所謂地擺擺手,「忍辱負重過後,我把惡果加倍地奉還給你——」

  蘇雷一愣,「你、你怎麼這樣說話?」

  「雖然我這人最不記仇,但被人逼迫得太厲害就要反擊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嘛,這話你總不會未聽過吧?」

  「你……你究竟是不是向擎啊?居……居然會這樣說話!你今天一整天和桑桑在一起……啊,是不是她教你這樣說的!」

  第七章娶個小妻子

  桑曉的房門緊緊地閉著,封了五彩玻璃紙的棱形窗格透出淡淡的燈光。衛風輕輕湊前,在窗櫺上輕敲幾下,「桑桑——桑桑——你在嗎?」

  「啪」的一聲,房內的燈關了,屋內悄無聲息,

  衛風一陣失落——她還是很生氣。

  「你的手……還痛不痛?」

  「……」

  「我有很好的外傷藥,塗了手指就不會痛了,要不要?」

  「……」

  「我現在去給你拿來好不好?你先別睡,塗了藥膏再睡,明天就能結痂了——」話音剛落,他果真像個大男孩一般跑回房裡。翻了幾下,又記起蘇雷早兩天拿去用過,便立即跑到蘇雷房裡,二話不說就伸出手吼著要他還東西。

  蘇雷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借了他的錢忘記還款期了。

  衛風懶得解釋,利眼一溜,看見藥膏就放在檯面上,立即一把握住跑至桑曉的房子,湊向窗邊輕敲兩下,低聲說:

  「桑桑,我拿藥來了,你開門——呃,開窗也行,反正先塗了手最要緊。」

  站了半天,裡面半點兒動靜都沒有。衛風歎了一口氣,明白自己昨日的出爾反爾確實非常無情地傷了桑曉離開霧穀的夢想,這有可能是她二十多年裡最祈盼的夢想,有可能是她從小至大最無情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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