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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屋子外面傳來一陣輕快利落的腳步聲,還有霸道稚嫩的嬌嗔:「你在此給本宮放哨,有人來就打暗號,若有人偷窺,本宮先剜你的眼珠子!」

  「是。」

  花凋悚然一驚,再想跳出去勢必被發現,索性一掀層層幔帳,藏身到那個狀似床榻的毛木上。剛自我安慰地拍拍胸口,便覺得耳際左側有淡淡的風吹拂。他下意識地一側頭,立即瞪大雙眼——

  老天!

  他竟沒發現旁邊還坐著一個長髮披肩的白衣女子,她正面無表情地瞅著花凋,那一雙秋水般的剪瞳空洞無神,在夜幕中格外醒目。這女子靜若止水,不起絲毫波瀾,輕微到難以察覺的地步。如不是時而呼出的淺淺氣息,會讓人覺得她根本就是一個女鬼!

  「嗚……」花凋反射性地一捂嘴,險些叫出來。

  女子的眼睛眨也不眨眼,視他若無物,也沒有特別詫異的表情。

  花凋好奇地多看了她幾眼,女子的頭緩緩扭過去,面向幔帳,並不介意旁邊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時,一道細細的光線從門縫中鑽入,很快隨破門「吱」地閉合消失。一個矮小的身影蹦蹦跳跳出現,她左右瞧瞧,確定沒有異樣才放心籲氣,嬌嬌軟軟喊:「蘭姐姐——綣兒來啦!」

  花凋就見身旁的女子低幽地一「嗯」,便不再吭氣。

  原來,她有意識!

  這個認知讓他覺得危險,頓時敲響了警惕的鐘聲。他戒備地一探手,準備隨時抓向旁邊女人的脖子,但接下來又被外面女娃的話給弄糊塗了。

  「蘭姐姐,今天我帶了魚片粥。」綣兒從背後拿出竹籃,取出白瓷碗。呵呵熱氣,快步朝花凋兩人所在的幔帳後走來,「奶娘說趁熱喝好,所以我一拿到湯就跑來了!」

  花凋繞了一大圈,早已餓得前腔貼後腔,一聽有魚片粥,再聞到誘人的香味兒,差點流下口水。嗯,如果讓小妮子掀開幔帳,肯定暴露身份。暫時不宜打草驚蛇。

  結論是:想蒙混過關,他只需假裝旁邊的神秘女子,勉為其難代她喝下那碗香噴噴的魚片粥!

  嘿,不好意思。

  第四章 驚惶

  花凋是標準的行動派。

  當綣兒姑娘遞來魚片粥時,他飛快一點白衣女子的麻穴,隨意扯幾根飄搖的白綾搭在手臂上半掩,探出接碗。

  花凋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為犒勞一下辛苦半晌的五臟廟,仰頭就喝。咕咚咕咚,興許喝得太快,芥茉粉的味道沖上鼻頭,癢癢的刺激感襲來,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綣兒站在幔帳前,聽到那不同尋常的噴嚏,覺得納悶。

  「蘭姐姐,你不舒服?」

  花凋心叫不妙,裝模作樣地捏著鼻子低吟:「嗯,身子有些不適。」

  綣兒走近一步,「蘭姐姐,你的聲音好沉啊。」

  「那是著涼了。」

  綣兒沉吟,「你的胳膊怎麼粗了許多?」

  「嗯,水腫了。」他開始不知所云,下意識還再回味。

  「哦。」綣兒一挑眉毛,「那麼,今日的粥做的如何?」

  「很好,就是味兒沖了點。」這是他的真實想法,比較中肯喔。

  「是嗎?」綣兒故意提高音調,「以前,蘭姐姐喝了我加的辣椒面都沒抱怨半個字,今日不過是奶娘失手打翻芥茉,蘭姐姐便不適了?」

  花凋正在想下一句該如何應答,豈料繚繞的幔帳被木棍挑開,他一手掐著鼻子,一手鉗制神秘女子的模樣完全暴露人前!

  「你!」

  名叫「綣兒」的丫頭一張稚嫩甜美的小臉也映入他的眼簾。大概也就是個八九歲大的娃兒,頭梳雙髻,髮絲兩邊綴著鳳紋的金絲鑲墜,嬌豔欲滴;耦荷色的衣裙飄逸出塵;腕上的一雙白玉環在黑暗中悄然散發著幽柔光澤,璀璨晶瑩;無不襯托一身琉璃般剔透的雪膚。

  綣兒見到花凋,怔然眨眼,美目一眯竟無恐懼之色,「哼,我就說蘭姐姐不可能變化那麼大,原來是有偷香竊玉的小賊!」

  花凋年輕氣盛,哪裡受得了一個小娃的詆毀,也忘了身在何處,放開神秘女子邁開大步到綣兒跟前,仗著身高優勢,俯視著她,輕蔑道:「你說誰是偷香竊玉的小賊?乳臭未乾的奶娃子,也配在少爺我面前大放厥詞?快點滾,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去,向來是他抓賊,怎麼能被人指控為賊?

  「就是你!」綣兒人小氣焰高,伸出白皙的皓腕一點他的鼻子,「你不是小賊,幹嗎偷偷摸摸地躲在深宮不敢見人?你不偷香竊玉,幹嗎拉著蘭姐姐不放手?分明是在狡辯!」

  果然,他跑到宮裡來了。

  「呦!你挺能言善道的哦。」花凋摸著下巴,露出壞壞的笑容,「可你懂得什麼是『偷香竊玉』?」

  「當然!」綣兒傲慢地一揚脖子。

  不會吧!小小年紀懂那麼多?花凋一呆。

  綣兒得意地望著他犯傻,一噘小嘴兒,「別以為大個了不起,哼,我懂得東西多啦,興許你一輩子都沒聽過!『偷香竊玉』,嗯,說的是似你這些有特殊嗜好的賊在女子閨房裡做壞事!專門盜女兒家的香粉、美玉,借此滿足自己怪癖!」

  怪癖?滿足他的什麼怪癖?他要香粉美玉做什麼?

  花凋張大了嘴:「等……等等……你說我要『香粉美玉』,有沒有搞錯?這鳥不生蛋的冷清地方,少爺我去哪兒找?」真是的……要『偷香竊玉』也去『溫柔鄉』嘛!

  綣兒一瞪眼,振振有詞地道:「我沒說完呢,少打岔兒!這兒沒有什麼值錢東西,但有蘭姐姐在!你剛才不是拉著她不放手?不是說女子如花,身上即使沒香粉,也香香的,我就見過草窠裡……有男的在女的身上又啃又咬『偷香』!」

  花凋幾乎要被扣水嗆死了。

  小傢伙准是看到宮裡偷情的侍衛和宮女,還自以為是剖析,最後自圓其說!身為一個姑娘家,虧她說到男女之事竟臉不紅心不跳,分明是呆頭鵝嘛。

  他有點同情她了。

  「好,你都這樣說了,我也懶得再申辯什麼。」他索性大不咧承認,「對,我就是來此『偷香』,你想怎樣?」

  「我想——」綣兒臉色陡然一沉,出其不意地踹向他的膝蓋骨。

  夠狠!想廢了他的雙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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