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純 > 等著戀愛吧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秦逍宇失約,那還有什麼原因?不外乎是被女人纏或者是纏女人去了。」他滿不在乎地下了一帖重藥。

  原來是這樣。

  傾容大概和他在一起吧,所以,才會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季天恩松了一口氣,可是,那股氣卻又從心口梗到喉頭,再也舒散不開來。

  究竟是哪裡不對勁了?是什麼在不停地擾亂他,控制他的情緒?

  「好問,我出去透透氣。」他煩躁地扯扯頭髮,突然對周遭一切感到無比厭倦。

  也不等淩浩然答話,他逕自走了出去。

  屋外。

  仍有燈光,閃得人眼花鏡亂;仍有音樂聲,震耳欲聾。

  然而,這一刻,他只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孤獨、寂寞,于千人萬人中。

  手機響了,季天恩接起,音樂聲太吵,他向籃球場偏過去。

  是母親問他什麼時候回去。

  他懶懶地敷衍了幾句,關掉手機。

  他的父母,大概只有在一個多月見不到兒子之後,才會打電話來表示關心。

  這種戲碼,每年都在上演。

  從遺忘,到離家,到被關心,到再度被遺忘,形成惡性循環。

  沒有誰想去刻意地改變什麼,更沒有誰執意地要去維繫些什麼。

  這就是他的家,這就是每個家庭成員所認同的相處模式。沒有負擔,同樣也沒有驚喜。

  他對此已經習慣,所以只是漠然地聳了聳肩。

  「你怎麼這樣跟你媽說話?」黑暗裡驀地響起一個聲音。

  他愕然,轉眸。

  淡白的燈光隱約照著一隅,走近了,他心中猛地狂跳,是那一抹熟悉的黃。

  溫傾容從樹叢後面跳出來,兩手叉在纖腰上,一副準備找人幹架的樣子。

  呼!受不了了。

  她最看不慣的就是那種在父母的庇蔭之下揮霍無度卻又不懂得起碼的尊重的紈絝子弟。

  尤其是他!

  在她幾乎以為自己快要瞭解他的時候,卻忽然發現了他不為她所知的另一面。

  甚至,她的身上還穿著他揮霍無度的證據。

  難堪、憤怒是理所當然,但,心底深處那份隱隱的失望又是什麼?

  她的眼中閃過一抹困擾的神色。

  季天恩有趣地看著從最不可能的角落裡竄出來的溫傾容,眉梢眼角隱含笑意。

  沒錯,她的確是穿上了他送她的裙子,可是此刻,她叉腰瞪他的模樣,一點也不淑女。就連盤起來的髮辮也因為在樹叢裡鑽進鑽出而散亂開來,甚至還沾到幾張葉片,令她美麗可愛的形象大打折扣。

  而她的表情,卻又是那樣嚴肅、認真。

  他眸中笑意更深。

  溫傾容眨眨眼,困惑。她現在是在教訓他耶,他笑什麼笑?

  甚至,他不僅是笑,竟然還膽大妄為地向她伸出手來,撩撥她的髮絲。

  「你幹嗎?」她駭得忙低身躲他,雙頰燙如火燒。

  要命!這裙子令她縛手縛腳,原來他是有預謀的。

  她氣急,正待發作,卻發現他只是拈去了她頭上的幾張葉片。

  不妙!她的臉上冒出黑線條。

  在樹叢裡蹲了那麼久,她甚至不敢想像她現在的樣子有多糟糕。頭髮一定是亂蓬蓬,衣裳一定是皺巴巴。無可避免地,大概還沾染了一兩處黑漬。

  她原本是想趁無人注意的時候偷溜回家的,沒想到一個忍不住跳出來,便令她狼狽的形象再一次顯露在他的面前。

  嗚嗚……她怎麼這麼慘哪!

  不錯,她雖然灑脫豪爽,不拘小節,可是,老天爺也不可以因為她不注重儀錶就徹底毀滅她的形象啊。

  這叫她以後怎麼見人?

  他被她震驚懊惱的模樣逗樂了,仰天哈哈大笑。

  他居然敢笑?這死小子居然敢笑她?

  很好。季天恩,你死定了!

  滿心的羞愧瞬間被滿腔的憤怒所代替,她毫不猶豫地抬腳踹他。

  在尖尖的皮鞋即將踢上他的膝蓋的瞬間,她傻了。啊啊,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寒意頓時爬上脊背。嗚嗚……她不要啊。

  如果老天爺非要她作一個選擇的話,她寧可立刻死去,也不要像現在這樣像個木偶似的栽倒在他的面前。

  她早說了嘛,他送裙子給她穿是有預謀的。

  「怎麼?想跳舞?」

  最後,她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滑稽的表情,跌進他的懷裡。

  一隻修長的手輕輕摟住她的腰部,手上輕柔卻又不失掌控的力道,將她穩穩地托在胸前。

  他那雙漂亮的、帶著調侃意味的黑眸注視著她。那眸中的光彩令她不覺一顫,仿佛有一股無法控制的電流在瞬間傳遍全身。

  連呼吸都仿佛停滯下來,四周一片沉寂,只余會場裡傳來的音樂聲,隱隱約約,柔美得像是一場夢。

  像是被蠱惑了似的,她不由自主地搭上了他的肩膀,在空曠的籃球場上,邁開了稚拙的舞步。

  她的頭暈暈,心慌慌,感覺像第一次坐飛機,漂浮在雲端,一直升一直升,落不下來。

  「不要那麼緊張。」他笑。

  然而,他自己也好不了多少。

  她的手緊緊握住他的肩膀,掌心裡的熱力透過兩層衣衫,灼燙著他的肌膚。帶著清草味的發香輕觸他的鼻端,鼓動他的心房。

  他心悸而又痛苦。

  從來沒有一支舞可以讓他跳得這麼艱難。她素淨清秀的臉龐,羞怯的表情,以及難得展現的溫柔,一再地讓他神思恍惚。恨不得將她扯進懷底,饑渴地吻她,直到她喘不過氣來為止。

  然而,他不可以,他什麼都不能做。

  擁在懷裡的這個女人不屬於他,她心有所屬。甚至於,那個人還是他的好朋友!

  他在心底痛苦地歎息。

  遠處,音樂聲又換,似乎是一首比較輕快的調子。

  他收緊了手臂,帶著她在場中旋轉。

  一圈一圈又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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