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純 > 等著戀愛吧 | 上頁 下頁
二十四


  她的腦子亢奮起來,從來沒有想過原來自己也可以跳得這麼好。

  在旋轉與旋轉的空隙裡,他的腿輕輕擦過她的腿,那一瞬間,像有一股電流竄進她的體內,連身上的每一根寒毛都在顫慄。

  被他握在掌心中的手微微出汗,她覺得好熱,肌膚發燙,整個人似要燃燒起來。

  她閉上眼睛,不敢去看,不敢去想,甚至不敢去猜,這樣下去,會是怎樣一個結局?

  回程的路上,他們誰都沒有說話,仿佛一開口便是錯。

  夜色沉寂,月涼如水,惟有交錯的腳步聲,一聲聲地敲,敲進人的心坎裡。

  她低垂著頭,稍稍走在前面,從他的這個方向望過去,一眼便可以看到她雪白的後頸,柔潤的膚色以及順滑的黑髮。

  黯淡的路燈光在她的背後投下斑駁的陰影。

  她的纖弱,令他心疼。

  「為什麼你不進去?」他覺得必須要說些什麼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然而,一開口,他才發覺自己的話題有多麼不合時宜。

  「裡邊太吵了,我不習慣。」她低著頭,故意說得輕鬆。

  「也對,人推人人擠人的,的確沒什麼意思。」他趕緊賠笑,急切得連自己也吃了一驚。

  她緘默,回頭,注視他良久。不說話,也不笑。

  他一怔,顯得手足無措。

  「這就是你出來的理由。」本來是一句問話,但她卻用陳述的口吻說了出來。淡淡的,仿佛是理所當然。

  「是的,這是我之所以會碰到你的理由。」他幫她堅定這一個認知。

  她明顯地松了一口氣,連語氣也輕鬆起來:「沒想到你也會有怕吵的一天。」

  不等他答話,她繼續搶著問:「會場裡應該有一百多人吧?」

  他點點頭。

  她抬頭,兩手在背後交握,腳步輕快,道:「也有很多漂亮的女孩子吧?」

  他遲疑一下,再點頭。

  握在背後的手指扭緊了,她回眸一笑,「一定有很多女孩子邀你跳舞吧?」

  他暗歎,知道她想問的並不是這些。

  他緩緩開口,語氣平淡,仿佛是閒話一句般:「逍宇他,還沒有來。」

  「那就好,反正大家都沒有去。」溫傾容說得輕鬆,心卻酸得一塌糊塗。他終究是不記得她這個約會了。

  她繃緊了身體,仰頭向天,心口好像破了一個洞,好深好深。

  他靠近她,和她並肩。

  他看見一輪皎白的月牙兒投注進她亮澤的眼瞳裡,如投進了一泓井,好深好深。

  「天冷了,回家去吧。」他低聲說。

  是的,天冷了,可是,她依然還是孤單的。她咬緊了牙齒,抵抗那洶湧的沮喪感。老天,她快要哭了!怎麼會這樣?她在秦逍宇面前又不是只受了這一次挫折,為什麼,獨獨這一次,她感覺好傷心,好難過?

  為什麼?

  「賞月也得有個限度。你不是想我發揮英雄本色,將外套脫給你穿吧?可惜我的外套底下什麼衣服也沒有穿,你如果想我比現在更出名,那好,你就拿去吧。」季天恩作勢要脫去外衣。

  她想起那一天他赤裸著上身的模樣,忍不住一陣心慌,「別,不要。」

  她可不想自己待會兒被人當做色情狂的同伴追打。

  他也不客氣,就勢穿好了外套,嘻笑道:「這就對了,好女孩應該早點回家,不應該這麼晚了還跟一個色狼在街上閒逛。」

  她笑橫他一眼,兩手叉腰,「哪個色情狂敢打本姑娘的主意?」

  「咦?沒有嗎?」季天恩扯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小姑娘,一個人走路是不是很寂寞?」

  「我好怕喔!救命啊!」溫傾容笑鬧著往前跑。

  才跑兩步,呀,痛!

  她抱著腳坐下來,該死!忘了自己穿著新買的高跟鞋了。

  季天恩即刻蹲在她的身旁,扣住她的腳踝,脫去高跟鞋,「怎麼樣?扭傷得嚴重嗎?」

  其實並不太嚴重,她被他的緊張弄得不好意思起來。想縮回腳,可他的勁那麼大,竟由不得她。

  她臉一紅,別過頭去。

  「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他的手小心地轉動著她的傷腳,那溫熱的觸感令她氣息紊亂。

  「這樣痛嗎?」

  她搖頭。

  「這樣呢?」

  她再搖頭,一顆心「咚咚」亂跳。

  他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來,穿上。」他的手輕柔地把鞋套上她的腳,溫柔的動作仿佛也撫平了她心靈的傷痕。

  「走一步試試。」他站到一邊,鼓勵她。

  她的腳輕觸地面,心思卻不知飛到了哪層雲端。

  走一步,壞了,差點又要跌倒。

  還好,他及時用手臂攬住了她的腰。

  她慌張的眼撞進他黝黑的瞳眸,一陣迷亂。

  他扶她站好,鬆手,沉默地站到一邊。

  她懊惱地咬住嘴唇,集中精神,看著腳面,一步一步,走得小心謹慎。

  他們再沒有說過一句話,可是,不太長的路程裡,她又差點跌倒了五回,他也及時扶住了她五回。

  她想哭,想哭得要命。

  上帝明鑒,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跌倒的,真的不是懷念他的擁抱,可是,那雙高跟鞋,就是偏要跟她作對,她越小心就越出錯。整個一段路程,她辛苦得就像是要在棉花堆裡踩死螞蟻一般。

  怎麼會這樣?

  怎麼可以這樣?

  站在小公寓的樓梯下面,目送著季天恩離去的背影,她再次沮喪得想立刻死去。

  要命!這樣下去,她遲早有一天會死在他的手裡。

  她虛弱地歎息。

  一首歌,反復聽了幾十次,溫傾容還是沒能想明白其中究竟有何魔力。

  為什麼,那一刻,她竟能毫不猶豫地與他共舞?

  難道,這僅僅只是音樂的力量?

  她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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