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童繪 > 紅妝俊仵作 | 上頁 下頁 |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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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見他快步來到自己面前,遞出手中一張對折的紙條。 「大人交代要交給阿九,請阿九即刻過目。」小僕說著。 將長長的草銜在嘴邊,陶知行依言接過,卻未打開,直覺望向回廊另一頭。 小僕也跟著瞥了眼無人的廊下,道:「大人帶著三位大人與魏師爺、賈護衛上碧落閣去了。」 上青樓呀……還以為他與其他當官的有多麼不同呢。應了聲,見小僕退下,陶知行低頭打開手中紙條。 沉穩的字跡寫著:其一,麻香。其二,書房,西二。 「……」打啞謎?陶知行嘴角抽了下。 麻香指的應是大人贈與她的麻香堂麻油……是了,那日大人似乎提及有兩件事要同她說,不過那時她沉迷于純正金標牧童戲水瓶身,沒留意大人後來說了些什麼。 書房、西二……指的又是什麼? 府裡有書房的,就只有大人和魏師爺……轉轉眼,陶知行吐掉口中的草,回身邁步。 推開門,一股淡淡松墨香。 陶知行立在敞開的門邊,環顧陰暗窄小的書房內。 本就不甚寬敞的房內被書架圍起,遮了窗,只留了一點隙縫,於是顯得昏暗。四面靠牆擺放書架,相隔一人能通過的距離,再擺了第二圍書架。陶知行來到狹小的走道中抬頭,書籍一層迭一層,令她頓時有些頭暈。 書房中央一張長案,案上是文房四寶、棋盤棋子,幾本棋譜攤開,一本壓一本,細看最上頭那本,朱色的字跡圈了幾圈。 「西、二?」按著棋譜經緯讀出,陶知行弓起纖指,撓撓頭頂。她再一次攤開了手中紙條,盯著西二兩字。 不是巧合? 可是真的太難懂了……陶知行斜靠在案上,雙手環胸;那刻,日落西山,些許光線穿過窗、穿過書間隙縫,染了書房一束暖意。 呃,該不會……這也不是巧合? 陶知行緩緩轉向書房西面,看了老半天,看到天都黑了,她點上燈,來到書架間翻著一本又一本的棋譜,忽地發覺靠牆的書架下層,最陰暗處有幾口蒙塵的箱子,她蹲下身將之一一拉出。 抹開了塵,手中的燈照在箱上的字。甯武七年、甯武八年、甯武九年、明永一年、明永二年…… 直覺地解了箱封,打開。 手抄的陳年案賬數本相迭,幾捆布包攤開後是各式檢驗器具,當中一包令她手中一頓,只因上頭繡著大哥的名字。 這捆器具她自是識得,是陶氏檢驗用具,由家族中領後輩入門的長輩傳下,她也有一副;只是她的多加改造,與眼前大哥從前用過的傳統器具相比,已有多處相異。 仵作各派有各自手法,檢驗器具向來不外借,此物曾是大哥的,又怎麼會到了大人手上?大哥在京中的最後幾年已是無心仵作工作,但能讓他將器具相贈,想必深得大哥信任。 信任? ……這是為何大哥連代代相傳的陶氏檢驗錄也能奉送?甚至連百勸不聽、恨不得鎖在自家地窖中直至醒悟的小妹,也能放心相托兩年之久…… 陶家人一向相信證據多於其它,至少,她難以將信任投注在一個活人身上;能得大哥完全信任之人,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只一瞬,陶知行甩甩頭,甩掉這陌生又莫名的念頭。研究一個活人是沒有意義的,因為理解了他的當下,並不代表能永久理解,更無法判斷其行徑;沒有意義,自然不該多花心思。 握著手中的布包,考慮了片刻,陶知行又往箱中深處挖著。這箱東西不是活物,在福平的日子也還有許久,既然如此,就……打發打發也好。 這麼想著,陶知行翻出了整箱的陳舊物品後,箱底一張雪白新紙寫道—— 帶走。 「大人,日陽怎麼不記得從前您是這麼樣的一個人?」 軟軟的聲音,微微的香氣,昏昏的燭光穿過細雕燈罩映出一山迭一山的剪影。在這令人舒心的房中,江蘭舟側身躺在床上,眼輕闔,過了許久才回問:「怎樣的人?」 不遠處的木圓桌前,偏豔的長相,日陽一身牡丹怒放的紅衫,逕自斟酒喝著。聽聞那問話,她嬌笑一聲,仿佛笑他的問話太過刻意,畢竟今晚臨近福平三縣的縣令全都來到了碧落閣,甘鴇母的嘴都快笑到裂開了哪。 「來日陽這兒,不就是貪圖一餐好食、一夜好眠嗎?今兒帶了一夥人來, 應酬了整晚,這不像您。」嬌柔的語氣裡,不掩嘲弄。 日陽說話一向直,就跟鷹語一樣,追根究柢也是他縱容出來的。是他活該吧。江蘭舟無奈地回著:「府裡有人日夜盯著,自然吃不好吃、睡不好睡,來你這只求一夜安枕。今日是順著幾位大人的意,甘鴇母自會明白這都是你日陽的客,我待你好,你就別挖苦我了吧。」 「……日陽何時計較有沒有客人上門點牌了?,」她輕哼了聲,瞟了眼就快睡著的江蘭舟,轉道:「倒是自年初您就沒來過了。日陽聽說大人忙著殺人案子,還以為您肯定忙得昏天暗地的,想不到今兒一見,氣色挺好……近來,都睡得安穩?」 那問話,令得江蘭舟又是一陣沉默。 的確,他很難睡得安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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