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童繪 > 紅妝俊仵作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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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檢驗投入,但她並不是期待著有驗不完的屍;因為瞭解一個人的死,往往伴隨著有人心碎,有人生不如死。然她消極地想著自己無力阻止悲劇,所以只管驗屍就好,不再去深思其它。 陶知行沒有去想過,冷漠看待事情的態度,又何嘗不是助長了悲劇的發生?如同那晚她分明見到府中有小偷闖入,卻裝作沒看見。她只顧自己;她驗屍是為自己,她找尋證據是為自己,她的所作所為全都是為了自己。 ……可能,大哥會讓她離開日江,跟在大人身邊,並不單單是想還人情,也不單單是想將她這麻煩鬼支開;在大哥心裡,想必認為若她能成為大人的助力,就算只是一點點也好,或許有機會讓她的自私自利,對這世上的某一人、某一事有些助益。 大人他……正因瞭解一本名冊牽連太廣,所以無法冷漠,無法草率交出。 那麼或許,大人是認真的。當他說若賈立回頭殺他,他當不躲閃,是認真的……可能就算不是賈立殺他,他也不會逃開,因為他死了,名冊的存在就永遠消失了—— 「知行。」 頭上傳來大人的叫喚,陶知行才驚覺自己一身冷汗。 鷹語走在前,江蘭舟見陶知行沒跟上,便喚了她,心想也許她是太累了,安撫道:「福平與齊玉雖離得近,也得走上兩日。日落前我等得走到兩縣交界的驛店,否則露宿荒郊野外……不太方便。所以再撐著點吧。」 尚有些心神不寧,陶知行瞅著他的眼,最終只是點了點頭,起身跟上兩人。 山路持續著,沒走多久天漸灰,落起雨來。 三人撐傘而行,腳下踩著泥濘,舉步維艱。陶知行有些心不在焉,一個不注意腳下一滑,差點跌倒;她扶著一旁樹幹直起身,再往前看時,雨勢已大到看不見前方人影。 一急,她連忙拉了拉背上跌歪的包袱,趕緊往前,怎知才走一步,前方即傳來魏師爺的大吼: 「大人!」 陶知行心下一驚,拋了傘奔去,鬥大雨水濺入眼,她慌忙抹開,又跑幾步,首先見到魏師爺跌坐在地,右臂帶著傷,鮮血染上了月牙白的衫子。 大人呢? 她慌亂找著,才在不遠處見到大人撐傘立著。他所看之處正是一名黑衣人,手中彎刀高舉,直奔而來。陶知行倒抽了口氣,只因見他是當真不閃不躲,面上表情亦是沒驚沒怕。 江蘭舟定定看著那名殺手向自己沖來。敢挑釁兩個朝中握有強大權勢的人物,他不是沒有預想過會有這麼一天,一開始的打算是不要臉地求饒,只因他深信人活著才能成事;可當他看見那把刀揮砍而來,忽然不想躲了。 躲有何用? 他不識武,躲得了第一刀,躲得開第二刀嗎? 不如從容些。 曾想過他的最後一刻要在日陽房中,因為知道日陽動過殺機,他也確實欠她一條命,所以心甘情願看著她房中的山水剪紙赴死。眼下倒也是有山有水,沒什麼好抱怨的。 眨眼,再睜開時,一個大包袱飛出,黑衣人分心揮刀去砍。 擋到了他身前的是陶知行,用包袱布料纏住彎刀,搶奪間,刀飛了出去,包袱也碎得散一地。黑衣人飛身接刀,暫時拉開了距離。 「大人,快走!」陶知行回身吼道。 黑衣人見狀,刀還未入手,竟是舉起右臂,使力一甩,甩出了藏於袖中的暗器。 那只是一瞬間的事,江蘭舟向陶知行撲去,眼見暗器由他肩後射入,心頭一窒,只來得及接住他攤軟的身子,雙雙落地。 黑衣人極少失手,是沒想到方才被自己砍傷倒地之人竟然識武,趁他不備撞來,袖箭方會射歪。 出手的自是魏鷹語。 原以師爺的身分待在大人身邊監視,未曾顯出他的好身手,可其實錢大人早就交代過若有人對大人不利,定要出手相救,斷不能讓他傷到分毫。剛才中了一刀他便想出手了,怎知阿九發了瘋似地沖出,讓他傻了半刻,才會讓賊人有機可乘。 江蘭舟見鷹語纏好了傷,攔下黑衣人。他低頭望向懷中人,只見陶知行臉色發白,緊咬著唇。那一身鐵色衫子暈染不出血色,但雨落不停,流過身上的雨水順著流入土裡,四周水紅,怎麼也沖不去。 低咒了聲,一手將他往懷裡按去,張口咬了另一手的袖口,扯下一塊布料,拉起他手壓在傷處。 「唔……」陶知行低鳴了聲,痛覺在心口擴散。 江蘭舟解下佩帶纏上他胸前的傷,單手撫過他的背,方知袖箭仍在體內。他緊咬著牙,讓那箭穿過指間,按住那燙人的傷止血。 過了最痛,仍是痛,但似乎已能忍受,陶知行兩眼睜開一條線,模糊的視線裡,他眉頭深鎖。 「沒事,沒事了……」 是雨水入耳了?他的聲音聽在耳裡怎麼那麼輕,好似在哄人,還有些顫抖……陶知行眯細眼,想將他看仔細。 「啊啊啊啊啊!」身側驀地傳來慘叫聲,淒厲無比,隨即又被雨聲蓋去。 魏師爺!陶知行心下一抽,轉頭望去。 魏鷹語慣用的軟劍已從腰間抽出,甩劍出招,劍身挺入黑衣人腹側。 對招之間,黑衣人自知不敵此對手,中劍落地後,撫著傷處不死心地又轉向另一頭的兩人。 江蘭舟警覺地將懷中人摟得更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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