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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她連忙假裝咳嗽以免轎外的人察覺有異,總得留些好名聲供人探聽。

  不得已,她只好假裝害羞,低頭等新郎前來掀轎。只不過等啊、等啊的,新郎沒等著,倒是等出一堆奇怪的聲音。

  「人呢,這人到哪裡去了?新娘還等著掀轎簾呢!」

  朦朧中,冬舞聽見一個尖拔的女聲如此說道,好像是煤婆的聲音。

  「咱……咱們也不知道呀,現在正在找。」

  冬舞又聽見一個蒼老的男聲這般國道,感覺上應該是府宅裡頭的總管。

  「噓,小聲點,別教新娘子給聽見了。」

  媒婆的聲音突然變小,冬舞立刻變得什麼也聽不見,只聽見一堆吱吱喳喳的聲音,於轎外熱烈的討論。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這麼久都還不見有人來掀轎簾?

  冬舞納悶,她懷疑會在新郎官前來接她下轎前,就先悶死在轎子裡。這轎子雖說頗有個樣兒,但坐久了一樣腰酸背痛,她好想趕快下轎。

  她偷偷地掀開頭蓋巾,乘機呼吸一下。哪知她才剛舉手,轎簾就被掀開。她只好連忙把手縮回來,假裝賢淑的正襟危坐。

  「新娘子,咱們要進去拜堂了。」轎旁的媒婆說道,冬舞點點頭,把手交給新郎官。可能是緊張的關係,新郎官的手似乎有點抖,比她這個新娘子還沒用。

  由於頭蓋巾的關係,冬舞看不見任何東西,只看見紅紅的一片在她眼前晃動。因此,她只能被人牽著走,任人擺佈。

  就這樣,她迷迷糊糊的拜了堂,被人引人洞房坐在新床上,等待新郎官招呼完客人以後,前來掀開她的頭蓋巾。等他掀掉了頭巾,他們會一起喝交杯酒,然後放下高掛在床邊的紗帳,再吹熄臘燭,從此一切盡在不言中,結果任憑人想像……

  想到這兒,冬舞哎呀呀的笑得花枝亂顫,怪臉紅一把的。倒不是說她有多期待今晚啦,只是既然身為新娘子,難免對那檔事兒好奇。她不像她那三個怪胎姐姐,除了工作以外啥事都不想,她早把新婚之夜會發生什麼事都給摸透了。既然爹娘不負責任,她只好自力救濟,多買幾本教人臉紅的書來看嘍!反正買×宮畫又不犯法,只要把責任都推給總管,說是替他買的。自然什麼事兒也沒有,還可以博得幾道同情的眼光,何樂而不為?

  就不知可憐的總管知道這件事以後,會怎麼想嘍!

  腦中的思緒,推敲到這田地,冬舞忍不住又是一陣偷笑,將滿滿的思緒,轉移到未來夫婿的身上。

  不知道他長相為何,是圓還是扁,是高還是瘦?再者,她爹會不會把她許給一個很老的人?因為她聽說很多新娘子都是進了洞房,才發現自己原來嫁給了老頭。

  冬舞惴惴不安地猜測著,原則上她不認為爹娘會將她講給一個老頭,但又怕對方欺騙她的爹娘,告訴他們她是要嫁給他兒子,實際上是自己想娶她。

  一大堆可怕的情節在她腦中打轉,弄得她更加不安,越來越坐不住。

  到底怎麼啦,新郎官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該不會真的要等到送完最後一個客人,才醉醺醺的跑進來要求跟她洞房吧!

  一想起這個可能性,冬舞就嘔到快要吐血。她發誓絕不和一個醉鬼上床,絕不!

  她很有志氣的立誓,但很快地她發現這動作根本是多餘的。她已經足足等了好幾個時辰,還是不見新郎官前來掀頭蓋巾,浪費她一堆口水。

  就在她幾乎快放棄的時候,新房外頭傳來一陣悉荾的聲音。她心臟立即跳得像快要飛起來,以為她的等待就要開花結果。

  不料,來的人不是她想像中的新郎官,而是兩個多嘴的公僕。她連忙下床,踏起腳尖,悄悄地溜到門邊,偷聽她們到底在說什麼。

  結果冬舞聽見她們說——

  「糟了!聽說少爺執意不肯回來呢,這下可慘,總管鐵定急死了。」第一個女僕說道。

  「可不是嘛,總管這會兒不正在大廳裡一個頭兩個大。賓客都到齊了,就是不見新郎官前來敬酒。」另一個女僕歎息。

  「這有什麼稀奇的?依我看,新娘子才可憐呢!不但沒有人掀轎簾,就連拜堂的人也是臨時找人充數的。」

  「你說的有理,我要是新娘子,這會兒鐵定嘔死了。好好的一個春宵,居然比不過幾隻蟋蟀。」

  「唉,真不知道少爺這小孩子脾氣什麼時候才會改?按理說老爺子去世也有一些日子了,少爺怎麼就是不肯長大?」

  「就是這樣,老爺子才會交代總管,等他去世以後,快點去把新娘子娶回來呀!」

  「仔細想想,老爺也真辛苦,養了這麼個兒子。」

  「是呀!不過老實說,少爺會變成今日的模樣,老爺也脫不了干係,誰要他那麼寵少爺。」

  「說的也是。」

  兩個女僕你一句、我一句的討論起前後任主人的不是。在新房內的冬舞這會兒再也聽不下去,腦子裡只記住女僕方才的對話。

  為她掀轎簾的人居然不是新郎本人?和她一道拜堂的人也不是新郎官,只是一個隨便拉來的冒牌貨?

  更甚者,她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居然抵不過幾隻蟋蟀,她的夫婿此刻還留在天曉得哪一個蟋蟀會館內鬥蟋蟀,而且死也不肯回來?

  可惡!她東方冬舞就這麼不值錢,讓一個有錢公子哥兒這般戲弄著玩,她若不親手把他揪回來,她東方冬舞四個字就倒著寫,絕不食言!

  於是乎,她氣得二話不說忙扯下頭蓋巾,當場就打開新房的門,差點沒有把兩個多嘴的女僕嚇昏。

  「你們家公子在哪裡?」一打開房門,她就揪著一位女僕的袖子問。

  女僕嚇得眼珠子快爆出來,萬萬沒想到她們的對話會被冬舞聽見。

  「呢……少夫人……這……」女僕不曉得該怎麼回應,頓時成了啞巴。

  「我再問你們一次,你們公子現人在哪裡?!」冬舞人小聲量倒不小,也沒耐心和女僕慢慢磨,吼得女僕只好鬆口。

  「在……在城東的轉角處。」女僕猛吞口水,把蟋蟀會館的全名托出。「少……少爺這會兒正和人在那兒鬥蟋蟀,咱們的總管已經去過好幾回了……就是……就是沒法把他請回來。」

  沒法請回來?她就去「請」給他們看!她倒要看看那些蟋蟀有什麼迷人之處,居然抵得過她這軟玉溫香。

  「通知總管備轎,我現在就去追你們家少爺,看他有什麼話說!」冬舞惡狠狠地宣佈。

  看情形,她們家少爺慘了。

  長安城,唐朝的首都,天底下最大、最富有與最壯麗的都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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