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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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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盈離府了,托我把這封書信轉給你。她說,要到五弟的墳前守靈,守一輩子,贖回自己的罪過。」 一輩子?何必呢? 逝者已矣,既然並非存心謀害,情有可原,又何必陪葬終生?但她明白,小盈終究要以一種方式彌補自己內心的愧疚,或許三五年後,等她釋然,才能重新開始人生。 「五弟妹,」第一春忽然改口道:「不久以後,或許應該叫你大嫂才對。」 「四嫂別取笑了……」尹素問感到心尖刺痛。 「怎麼,大哥還是不肯見你?」她不由得同情,「你每天都站在這裡等他,他怎麼忍心讓你獨自淋雨?」 「或許是我活該吧……」澀笑了下。 「說真的,若不是你回來,大哥也肯定不會再回這個家!」第一春歎息,「說起來,我倒是要感謝你。」 「感謝?」尹素問不解。 「當然。你想想,若是大哥與你一輩子待在柳州,喬家必逢變故,早晚被二房及三房敗個精光。我不過梨園出生,娘家無權無勢,幫不了四哥。就算分家,恐怕我們也拿不了多少。」她徐徐解釋,「如此,我倒更願意讓大哥回來主持全域,至少,他沒有私心,而且精明能幹。」 無論是喬夫人,還是第一春,待她友善,無非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但她卻喜歡這樣的坦白,在如此冰冷的環境中,哪怕只是有目的的親近,也會讓她心頭感到些許暖意。 原來,她竟是這樣孤獨可憐的人,這個世上,除了子業,她,一無所有…… 可惜,意識到這些,已經晚了。她做了讓他失望的事,一輩子也無法彌補。 「素問,你去休息吧!」第一春輕喚她的名字,「或許,我可以幫你,讓大哥回心轉意。」 「真的?」她眼前霎時一亮,隨即,又黯淡下去,害怕太過期待卻希望落空。 「我且問你,你和大哥在柳州的時候有沒有……那個?」第一春抿嘴笑著,神秘道。 「哪個?」她一怔。 「傻了啊你!」第一春湊近她的耳邊低語,「就是那個……」 「啊?」尹素問張大了嘴,沒料到她問到如此隱私,害羞得半晌難言。 「有就好了。」第一春卻大方地道:「放心,一切交給我,保證大哥明兒個就跟你和好!」 她半信半疑,卻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希望四嫂沒有誇下海口,欺騙了她…… 昨晚,她又在花階下,站了一夜嗎? 這一夜小雨淅瀝,露冷風涼,她能支撐得住嗎? 站在窗邊,望著院中一片被風雨打落的殘紅,喬子業心中忽然感到悲涼。明明天氣依舊和暖,卻仿佛到了肅殺寒冬,人生之的、盡頭…… 「大少爺,四少奶奶求見。」門外,小廝忽然來報。 第一春要見他?這倒稀奇。印象中,他跟這位愛唱戲的弟妹,從無交集,連說話也很少。 難道,也是為了分家產之事? 「大哥,好久不見!」她踏入門中,匆忙問道:「聽聞大哥與宮中御醫頗熟,不知可否介紹一個可靠的?」 「怎麼,四弟妹身體有恙?還是四弟病了?」喬子業沒料到她如此來意。 「最好是給娘娘們把脈的,」第一春賣個關子,「比如……喜脈。」 「莫非四弟妹有喜了?」他莞爾問道。 「不是我,」她故意長歎,「是一個被人拋棄的可憐女子!我真看不下去,替她打抱不平,這才來找大哥你。」 「難道是四弟妹身邊的丫環?」喬子業隱隱蹙眉。 「嘿,若只是丫環還好解決,不過打發個小子配了去,可這一個卻難了,能幫她的,只有大哥你。」 「四弟妹到底在說誰?」 「大哥自己在柳州做過的事,真不記得了?」她偷笑道,「這話可不能說得太明白。以免隔牆有耳。」 「你是說……」他霎時醒悟,整個人僵在原地。 「大哥,事到如今,你打算怎麼辦?」第一春繼續下猛藥,「既然你們已經分開了,這孩子是斷然不能留著。依我看,找個醫術可靠的大夫,悄悄解決了為妙,否則……」 喬子業再也聽不下去,這幾日所有的堅持在瞬間瓦解崩潰,下意識即轉身,推門而出。 他只覺得整個人處於一種眩暈狀態中,腳下不由自主地匆匆而行,繞過回廊,來到他最不願意面對的地方,去見一個他本來打算一輩子也不再理睬的人…… 從年少開始,就沉澱於心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的,這些日子,他亦出在水火之中。 想愛她,卻又恨她! 假如,她只是一次背叛,他可以原諒,但她一而再、再而三,把他弄得六神無主,這樣的感情,他是沒有信心再繼續了…… 但一聽到她的消息,一看到她的容顏,他又情不自禁——這也是為什麼,他對她避而不見的原因。 但現在,他再也不能隱忍,突發的狀況打得他措手不及。 拋去所謂的責任,還有一份按捺不住的牽掛。雖然,直至走到這裡,他還沒有想好,該如何去面對她…… 掀開簾子,他看到屋內空空,只有一抹清瘦的身影臥在榻間。 「素問……」他低喚那個朝思暮想的名字,曾經,他打算永遠遺忘的名字。 尹素問似在沉睡,蒼白的臉色越發顯出她的虛弱,讓人一見之下,心生垂憐。 「子業,是你嗎……」她睜開眼睛,迷蒙中看著他,半夢,半醒。 「你……病了?」他坐到榻前,忍不住握住她的雙手,只感到一陣冰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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