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謝璃 > 城堡裡沒有王子 | 上頁 下頁 |
| 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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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不該跟您談這些,您一定覺得很無聊吧?」鮟鱇魚先生回神後面有愧色。 「不會不會,」她趕緊搖手,「我覺得很有趣——」 該死!她在說些什麼! 「那就好,」鮟鱇魚先生不以為忤,深感安慰地喟然長歎,「很少有人肯聽我說這麼多話。」 「您說您說,我愛聽。」這是她活該付出的代價。 於是她又聽了一小時的職場鬥爭史,聽得她心驚膽跳,直到他忽然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閃著隱隱的淚花對她道:「夏小姐請放心,我不會這樣對您的。」 她全身僵硬,在心裡讀秒,第六秒,她抽回手,「對不起,我上一下洗手間。」 辦不到,她還是辦不到,就算只是牽手。 後來有好一陣子,她不敢輕易再答應和鮟鱇魚先生約會。 「那麼殷先生呢?他沒再打電話給你?」醫師反問。 「打了,打了好幾次。」 「你怎麼反應?」 她沒接,一次也沒接,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她,就是不該接他的電話。 *** 夏蘿青沒接電話,殷橋當她鬧彆扭,沒放在心上。 隔了半個多月,週五的下午,殷橋再度與她不期而遇。 有時候不得不承認,心念在未知中召喚著與命運牽繫的人來到眼前。 他的心念裡是否存在著夏蘿青當時不得而知,他輕易地在人群中認出她來卻是不爭的事實。 那一天,他駕駛著房車在羅斯福路上賓士,車上還有另兩名朋友,一同趕赴某個搞不清排行的堂兄所舉辦的生日宴。紅燈讓他暫停在十字路口,車廂內的一名男性友人誇誇其談不久前才起死回生的投資案,他聽了十五分鐘已心生不耐,週末是他最忌諱與工作有瓜葛的時段,他一路虛應,視線遠投在前方。 此時,人行道旁的暫停線有輛廂型車緩慢滑停,接著雙側車門拉開,裡面的乘客陸續下車,大約有六、七名,男女混雜,中年歲數,皮膚黧黑,衣著灰撲撲帶著陳年汙斑,臉上皆有種認命的神情,一看即知從事著壓榨體能的苦差事。 那群工人一個個彼此揮手道別散夥,殷橋視線正要調開,車廂內跳下最後一名女乘客,動作輕盈俐落,身形纖細,頭上紮了頭巾,穿著和其他人迥異的短格子衫和多處破洞的牛仔褲。女子落地後摘下頭巾,除去工作手套,臉一抬,殷橋心頭驀然一震,以為自己看走了眼,定睛細瞧,那張臉確實是夏蘿青無誤。她繞到車後方,和一名打開後車廂檢查機具的中年男子交談。 殷橋當機立斷,方向盤一旋,硬生生改變車道,車身直接卡進路旁空位。一連串動作突如其來,車內的朋友不解其意,以為他最近染上奇怪嗜好準備向右手邊的檳榔攤購買檳榔,卻見他匆匆下車,未走進店家,反而向廂型車趨近。 話說到一半的夏蘿青瞥見朝她走近的男子,訝異萬分,殷橋停步在她面前,省略了客套:「你做什麼去了?」 好一個夏蘿青,果不其然總給出驚嘆號,他怎麼也無法把她和這群年紀起碼大上她兩輪的勞動工人想成同一掛。 與她交談的中年男子臉龐粗糙,佈滿了風霜累積的細紋,背脊因長年勞動而微駝,神情有種拙於表達的憨厚。男子看向殷橋,十分意外,詢問夏蘿青:「小蘿,是朋友嗎?」 「是哥的朋友。」她不假思索回答。 「是翰青的朋友啊!」男子如見熟人,熱情地向殷橋伸出大掌,「您好,我是他們的舅舅。」 殷橋詫異,立即露出社交笑容,與對方一握,「您好,我也是小蘿的朋友。」 「那好,那好,你們倆聊,我先把車開去還給老闆。」男子關上後車廂,拍拍夏蘿青的肩,熟練地跳上駕駛座把廂型車駛離。 「你需要這麼急地和我撇清關係嗎?」殷橋心生不悅。 夏蘿青不作聲,不甚自在地看著地面,殷橋注意到她眼睛周圍的臉蛋恢復了平滑,傷瘀全消退了,但面頰沾上好些灰色塵土,仔細看,身上的衣物也都覆上薄薄一層灰沙,像在某個地方剛結束野戰訓練。 「你這樣不太好吧?跟著你舅舅做粗工?不怕你哥知道?」若是讓夏翰青撞個正著,恐難善了。 「我舅工班臨時缺人,工期排好沒法改,下午一定要完成,我就去湊個人力。」她乖乖吐實。 「你還真什麼都能做啊?」 「我是去拆除,技術性不是太高。」聽得出他語氣並非恭維,她做出解釋。 「拆除?」他還以為她那一身灰是敷水泥去了。 「嗯,我舅缺錢,拆除工作也接,像今天是舊屋改裝,裡面原來的裝潢和隔間全都要打掉拆除,只要夠力氣,知道怎麼下手就行了。」 怪廂型車後負載的各項工具如此詭異,大石錘、電鑽、斧頭、電動碎石機、拔釘槍——這不是一般人有能力使用的。 「放心,我們有分工,我負責拆木作和敲碎拆下的水泥塊。」看出他的疑惑,她自動釋疑。「我臂力練得不夠,沒法用碎石機。」 「你當了幾次臨時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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