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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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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自己卻去哈佛,你不以為他是因為你嗎?」他說。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因為我?」她心靈巨震。可能嗎? 「或者——他以為你在那兒?」朗尼再說。 「不,不,」慧心震驚地,「不會的,他該知道我不會在那兒,他該知道——」 「他怎會知道呢?除非你告訴他。」他說。 「告訴他——又有什麼用?他已是神父。」她黯然。「所有的一切都已太遲了。」 「但是你說你心中又有了希望和光亮,是不是?」他拍拍她,在她辦公室外轉身離去前說:「想想那『悠然草』。」 蕙心真的呆住了,什麼意思?希望和光亮? 「你知道——斯年原本也是哈佛的MBA。」她小聲說。 可是朗尼沒聽見。他走遠了。 下班前十分鐘,慧心正在看一封緊急電報,秘書帶著神秘的微笑走了進來。 蕙心抬頭,她不明白這些女孩子為什麼常常大驚小怪的。 「他來了。」秘書眨眨眼。 他?誰?那些女孩子們已替她認定了一個對象嗎?朗尼?或是李柏奕? 她皺皺眉,看見門外的柏奕,他雙手放在身後,把頭探人門內。 「能進來嗎?」他說。 「當然歡迎,」蕙心放下電報,「不用上班嗎v』 「就五點鐘了,我可沒跟公司簽賣身契。」他說。 他走進來,秘書退了出夫。 「這是送你的。」他的雙手從背後伸出,手上卻什麼也沒有。 慧心微笑,也大方地伸手接過他送的無形禮物。 「謝謝,很漂亮。」她說,很有幽默感。 「很幸運,買到最後一枝。」他笑。 『』這一枝比上一枝還要漂亮。」她說。 兩人都很默契,她知道他心目中想進什麼,他也知道她明白這無形的禮物是什麼。 「在中環見一個新客戶,談完之後就不想回去,因為想起你在這兒。」他說。 「不是又想吃海鮮吧?」她笑,一面收拾桌面上的東西O「你提醒我可以下班了。」 「不吃海鮮,我想——去拜訪伯父、伯母。」他說,非常誠懇。 她的眉宇揚得好高,去拜訪她父母?這——當年斯年也要這麼做的,卻被她拒絕了。是她太固執、大講原則、大保守;相同的事,她不能錯兩次。 「也好,我先打個電話告訴媽媽。」她對自己妥協 了,是吧?「你第一次去,總要準備一下。」 拿起電話,她說了幾句就掛斷了。 他望著她半晌,搖搖頭。 「我以為你一定不會同意。」他說。 「如果早幾年,我是不會同意的,」她臉上流過一株黯然,『當年我就沒讓斯年去見過父母。」 「為什麼?」他好意外。 「當然,他們見過面,」她搖頭,「不過是在找不到我,又急又氣的情況下。」 「很抱歉,令你想起以前的事。」他說。 『淚D使你不提,這些事也仍存在我心中,」她苦笑,「有些事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我瞭解。」他點點頭。「我們走吧廣 她拿起皮包就要往外走,他卻叫住她。 「別忘了,那盒隱形禮物。」他笑。 「啊!透明百合,我已經拿了。」她搖一搖手。 他伴她走出去。 「怎知一定是百合?」他說:「可以隨便是什麼。」 「我很固執,早認定了它是百合。」她說。 一直到停車場,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認定了百合,豈不是失去了很多欣賞其他花朵的 機會?」他一語雙關。 「是的、我知道。」她開車。「那是沒法子的事,個 性是天生的O」 「我——很欣賞你這種固執,」他點點頭,「我深信這種固執是幸福的保證。」 「我不明白。」她看他一眼,車已駛出停車場。 「我是說——如果能得到你的心、你的固執,幸福豈不永不流失?」他說。 「也許,不過誰也不能保證什麼,因為幸福實在是虛無熟緲、來去無蹤的,我們必須時時警覺,在感覺到它來時,就得抓牢,否則——就消失了。」她感歎。 他同意地點頭。 這是她從自己的經歷、挫折中得的經驗,當然是正確而深刻的。 「一個人在一生中,應該不是只有一次機會,你認為對嗎?」 「當然。」她感慨,「可是——我相信一個人生命中想抓牢的機會只有一次。」 「這麼肯定?」他問。 「到目前為止我是這麼認為,但以後的事誰也不知道。」她笑起來,「說不定會出現我想抓牢的第二次機t"no 』『那麼——我是不是應該祈禱?」他笑。 「祈禱是沒有用的,」她搖搖頭,「柏奕,我想告訴你,你的神韻、氣質都非常非常像斯年,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我真的大吃一驚。」 「是這樣嗎?」他反問。 「我講的是真話,希望你別生氣。」她誠懇地說;「至少——你像斯年這一點就吸引了我。」 「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他搖頭。「斯年能得到你全部的感情,說實話,我很羡慕他,現在你說我氣質、神韻像他,我該受寵若驚,引以為榮。」 「你的口才好得令人受不了。」她大笑。 「斯年也有好口才?」他問。 』『不,斯年的口才並不好,但他說真話。」蕙心吸一口氣,提起斯年,無論多遙遠的事,心湖依然波動著。「你知道,真話總是動人的、」 「並不是人人都欣賞真話,」他望著她,「有些人喜歡花言巧語、吹牛、拍馬屁的。」 「那些人年輕,只看到表面,」她掠一掠頭髮,很動人的姿勢,「我二十八歲了,人生——實在已看得很透,我喜歡實在的一切。」 他想一想,用手按住她。 「你慢慢會發現,我是個實在的人。」他說。 她能聽出他聲音裡的誠懇,他不但實在,而且真誠。 「我會慢慢知道,」她不置可否,巧妙地抽開左手,「朗尼也很稱讚你。」 「朗尼?誰?我認得他嗎?」他問。 「我受訓時的老師,是哈佛教授。」她說:「他一直幫助我們總公司做一些顧問的工作,也訓練人材。」 「哦——是他。」他恍然。「他來了嗎?」 「是,不過很快就會回紐約,」她笑,「他是我的老朋友,相信我九B去美國受訓時,他又是我的老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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