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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何況飛夏的身休早已好轉,又成功拜在有名的大當門下學習,有對方照顧,吃住又在大儒開設的書院中,方氏想下手也沒那麼容易。

  初時,離開這個念頭是模糊的,可是隨著她往前邁著的步伐,這個念頭反而更加清晰起來。

  反正以她的身分,本就無助於他,現在有了對他更有幫助的人,她若離開,不過是將一切再次導回正軌罷了。

  在她踏入廣福寺的別院時,恰好瞧見巫氏正小意溫存地伺候著納蘭肅鳴,陪他在廊下曬太陽,離開的念頭也變得更加堅定了。

  讓綠竹跟棉青先行離開,她深吸了口氣,緩步上前,雖然心痛難忍,但仍忍不住抬眸仔細看著納蘭肅鳴的氣色,見他雖還有些蒼白,但較那日重傷回來時要好了許多,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下。

  「妾身給郡王爺請安。」

  納蘭肅鳴早在看到闕飛冬的身影,就讓黏在身旁的巫氏退下了。

  這幾日,她與他之間只是沉默,他本以為今日她又會對自己視而不見,卻沒想到她竟會主動同自己間安,當下嘴角就忍不住往上勾了勾,趕緊讓她起身。

  「你這是到哪兒去了?」

  「去後山轉了圈。」她有問有答,望著他的神情竟帶著一些不舍與決斷。她不想似娘親一般,孤寂地待在後院中等待,何況往往等待帶來的是更多的孤寂,所以在方才見到巫氏溫柔伺候他的時候,她心中的猶豫不舍已逐漸被堅定所取代。

  「這兒的風景應夜不錯,待明日,我再陪你到處散散。」

  初時的憤怒過去,納蘭肅鳴到底也多少想明白她的為難之處,望著她眠底下那日漸濃厚的陰影和蒼白的臉色,他其實也是心疼的。

  女子不能善妒,否則便是犯了七出的罪過,會遭人輕視甚至休棄,此外,她本就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所以當四哥賜了人下來,她便認為她沒有立場拒絕。

  想到這裡,又看到她這般憔悴的模樣,納蘭肅鳴心裡的怒氣終於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對她更多的心疼,於是便想打破僵局,這才出口邀約。

  「不了,郡王爺還是調養身體為要,妾身只怕四阿哥還有許多事需要郡王爺幫忙,所以郡王爺不必分心在妾身身上,妾身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她用冷漠中帶著疏離的態度拒絕了納蘭肅鳴的邀約,本以為以他的驕傲必定會再次勃然大怒,但他竟只是含笑地望著她,溫聲說——

  「萬事也不及你重要……」

  她可是他心心念念了近十年的人兒,他亦非一心追求功名利祿之人,如今恪敏郡王府已被他振興,他有力量護住她了,何況與權勢相較,他更願意與她舉案齊眉、共度白首。

  「郡王爺!」

  聽到他的話,闕飛冬近乎嚴厲的一聲冷喝,止住了納蘭肅鳴還想繼續往下說的甜言蜜語。

  這些話聽著好聽,可其實卻是包裹著糖衣的毒藥,會讓她留戀不舍,最終困守在郡王府的後院,抑鬱而終。

  迎著納蘭肅鳴不解的目光,闕飛冬這才察覺了自己方才的激動,於是深吸了口氣,隨意找了個藉口道:「男子本該開創一番事業,如今郡王爺的機會近在眼前,何不用心籌謀,更不該分心在妾身的身上。」

  納蘭肅鳴站起身,緩步走向她,居高臨下地凝視著她,然後緩緩一字一句的問道:「你覺得於我而言,你比不上權勢重要嗎?」

  可緊抿著唇的闕飛冬卻沒有回答,便連再多看他一眼也不敢,只是垂著頭,幾乎是用落荒而逃的速度,一溜煙地離開,只留下納蘭肅鳴定定地站在原地瞧著她離去的身影。

  沒想到看似冷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恪敏郡王,竟會是這樣的多情種!

  將方才闕飛冬和納蘭肅鳴的對話全聽在耳中,躲在一旁的巫氏眸中一抹勢在必得的光芒逐漸浮現。

  她本是犯官之女,被打入了教坊司,為了活下去,她拼死的攀附上頭的人,咬著牙學會了一身伺候人的功夫,為的就是能夠擺脫那種生不如死的生活。

  好不容易,她終於熬出了頭,被四阿哥注意到,然後領回了他的府中,可她殫精竭慮,即便得了四阿哥些許的信任,卻怎麼也無法讓四阿哥收了她。

  她正焦急著,沒想到卻被賜給了恪敏郡王,本來她跟旁人一般都以為恪敏郡王是個不久于人世的病秧子,就算再受寵也沒有前途可言,因此對於被賜到恪敏郡王府是滿心的不願,卻從四阿哥那裡得知,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戲——

  郡王爺的傷是真的,可病重卻是假的!

  而且那傷勢只要好好調養,不日便可康復,這對她來說是個好機會。

  她聽聞郡王福晉是個粗鄙而不知禮的婦人,大喇喇的什麼人都敢得罪,非常善妒,八字不好,家世又普通,這樣的人憑什麼能夠成為郡王福晉,而她卻只能忍辱負重,彷佛是個對象擺設一般的讓人送來送去?

  想到這裡,巫氏嬌豔的面容浮現了一抹的猙獰,雙拳亦是緊握。

  她不服氣,憑什麼像闕飛冬這樣的女人可以得到恪敏郡王這樣偉岸的男子,享盡尊榮華貴,而她卻要被父親連累,還被發賣到教坊司,小心翼翼的為自己謀算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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