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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好了、好了,就進屋去談吧!」同樣是說這句「進屋去談」,可是君老夫人的氣勢就比光叔的強勢多了。

  「走吧!」君貽笑握住了裴菁的手,感覺到觸手的冰涼,心裡不由得多了幾分憐惜,「不要想太多,好嗎?」他低聲在她耳畔輕道。

  看著他儒雅的面容,聽著他溫柔的話語,裴菁忍不住想到,在一切沒發生之前,他是不是也像這個高貴的老婦人一樣,渾身散發著優越的貴族氣息?!

  「菁,你怎麼了?」見她久久不曾響應,君貽笑有些擔心的喚道。

  「嗯……」裴菁終於回過神,任他牽著自己冰冷的手,走向未知的命運。

  君老夫人一行人已在牧場住了好幾天,但裴菁還是渾渾噩噩的。

  理智知道,她應該為了他終於洗雪了莫須有的罪名而感到欣喜,但實際上,一想到他會因此離開自己,她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裴場主,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這天她才在那裡發呆,忽然聽見了君老夫人的聲音。

  「嗯……好吧!」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她再躲也是躲不掉。

  「裴場主,你也知道笑兒他到現在還是不肯認我,唉……這也怪不了他,都要怪我當初竟誤信了奸人的挑撥,將他逐出門去……」說著說著,君老夫人又開始掉眼淚了。

  「給您……」裴菁摸出了手帕,正要遞過去。

  沒想到君老夫人身邊的僕婦已經遞上了一塊絲帕,而且質料比她的好了不知多少倍,她只得又訕訕的將帕子塞了回去。

  「這幾天我是吃不好也睡不著,」君老夫人擦了擦眼淚,歎息道:「唉~~也不怕你見笑,我這笑兒一向嬌生慣養的,從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挑最好的,唉~~我實在擔心他吃不了這些苦啊!」

  「……」裴菁無言以對。

  「唉~~你沒見過笑兒在江南的風光,自然不知道。記得那時咱們君家大門外時時刻刻都有人守著,求文、求畫、求書法字帖的比比皆是;還有人慕名前來,想跟笑兒他詩酒唱和的;甚至還有姑娘守在門外,只為了看一眼我家笑兒……」君老夫人絮絮叨叨的道。

  意氣風發的君貽笑、彈琴吟唱的君貽笑、揮毫潑墨的君貽笑……

  各種各樣的君貽笑在裴菁的眼前輪番上演,無一例外的都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

  這樣的君貽笑是裴菁所不熟悉的,可是她的心裡又隱隱意識到,如此意氣風發的他才是真正的君貽笑呢!

  「笑兒他不但學識過人,還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人家隨便對他有了什麼恩惠,他都會千方百計的想辦法報答。我知道裴場主對我家笑兒有救命之恩,笑兒也親口答應了要娶你,你——」

  「您不必再說了!」裴菁猛地打斷她的話。

  她的心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麼清明了——他這樣的男人應該是屬於江南的,而不是這個邊陲小牧場!

  遊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如此的旖旎景致才是他未來乍活的地方;這貧瘠的裴家牧場只是他生命中的小小片段,而她也只是他多采多姿生命裡的匆匆過客而已。

  她沒有權利、更沒有資格用牧場來困住他!

  「放心,我會還給您一個完整的孫兒。」裴菁拋下一句,就逕自轉身離開了。

  身後,君老夫人深深的注視著她的背影。

  「您欣賞她?」跟在她身邊的心腹僕婦終於忍不住問道。

  「嗯……我很欣賞她。」君老夫人點點頭,「如果舒雅有她一半的堅強,事情就不會鬧到這種無法收拾的地步了。」

  「那您還——」心腹僕婦納悶道。

  「作為君家未來的主事者,笑兒需要一個名門閨秀做妻子。」君老夫人不無遺憾的道:「單這一點她就不合格了。」

  說白一點,在他們這些名門望族中,婚姻只是一種謀求最大利益的有效手段而已。

  「明白了。」心腹僕婦點點頭。

  「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望著裴菁有些落寞的背影,君老夫人忽然回憶起許多年前,自己也曾看見一個同樣落寞的背影。

  記得許多年前那個飄著桂香的午後,也曾有一個男人對她說:「二小姐,你跟我走吧!我會給你幸福的。」

  為什麼沒有走呢?她已經記不起來了,只有那股淡淡的惆悵總是飄著桂香,浮在她的胸臆間……

  「菁,你來看看,我是不是堆得比以前好多了。」裴菁才剛靠近馬廄,君貽笑就獻寶似的道。

  此時已經進入了深秋,牧場開始儲備乾草以備馬兒捱過沒有青草的漫漫嚴冬。對於只有五個人的牧場來說,這絕對是個艱巨的任務,所以所有能勞動的都用上了,君貽笑自然也能不例外。

  只是他的本事實在糟糕得很,其它不說,就連幹草垛都被他堆得歪七扭八的,每次都被大力和小九他們嘲笑得無地自容。

  這一次好不容易才堆了一個還算過得去的成品,自然想在戀人面前現現自己的本事了。

  沒想到——「你走吧!」裴菁一開口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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