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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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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所管轄之地不只臨江一地,周圍十二個縣郡州府,幾乎也都在你的統轄之內,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我那日和你說過了,這裡距離東遼最近,倘若東遼要與我開戰,而我所需的糧食卻要從其他州府調集,就有可能會受制於人。」 姬明煙想了想,「每年客府郡要給朝廷上繳的糧食是多少?」 「根據府郡大小不等,上繳的糧食數目也不一樣,再依據天時、糧食的收成情況,年年都不相同。如臨江,應該是交給國庫……每年三十萬石左宕吧。」 她抬頭看他一眼,「你這兩年真的給國庫繳糧了嗎?」 軒轅策笑道:「朝廷想殲天我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總要留著一些,但並非全然沒繳。」 「上次怒江一戰用了多少?」 「大約……十成之七左君吧。」 姬明煙又看他一眼,「沒有瞞我?」 「難道我還怕你做間諜不成?」軒轅策自信地笑道:「就是用去了這麼多,所以我要和你坦言,短期之內我不宜再和東遼作戰了。」 「那麼……你為何不向東遼示弱呢?」她沉思許久後說:「東遼也必然知道,要打敗你並非一朝一夕,所以他們厲兵襪馬,這一兩年都在忙著儲備軍糧,只是依然還沒有一個藉口可以正式和你開戰。在這個時候,你不如向對方示弱,以表和睦之意,然後趁機休養生息,再圖後計。既然現在朝廷都以加封晉爵來與你求和,你又何必一直要繃著這根弦?」 「說來說去,你原來是在為朝廷說話。你是怕慕容眉要再吃大虧?」 她瞪他一眼,陡然坐直了身子把他的手狠狠甩掉,「你讓我為你想主意,卻又對我左宕懷疑,這算什麼?你快點放我走,我寧可死在江北,也不想在你眼皮底下活著了。」 他愣了一下,忽然笑了,「還以為你是逆來順受的緯羊,沒想到是頭小老虎,竟然也會發脾氣。是我說話不小心得罪你了?那我道歉。」 她推開他下了馬車,地上厚厚的積雪一下子蓋過她的腳背,她打了寒顫,又往前走了幾步。 江邊岸上的積雪也有半尺厚了,她穿的靴子是皮毛製成的,可以蓋到小腿上,但即使如此,仍走不出幾步就感覺到寒意已經從腳底竄到了膝蓋上。 每走一步都覺得艱難,她知道軒轅策必在身後注視著自己,但就是不想回頭,直到一不小心踩空了,陡然得下岸提的斜坡,整個人被摔到了江提之下。她聽到身後一聲驚呼,那人奔來,但是因為積雪也走得並不順暢,幾乎是琅跟蹌蹌的滑到她跟前。 她倒在距離江面不過幾步遠的地方,大半個身子都陷在積雪裡。 軒轅策抓住她的時候,卻發現她仰面躺著不住地哈哈大笑。 起初還以為她摔糊塗了,等他幫她拂去臉上的雪花時,卻見她笑著笑著,眼淚競順著眼角流下,到最後已經不知道是在哭還是在笑。 他神色一沉,坐在雪地裡將她一把攬在懷中,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直到她的吸泣漸漸平息又冷著臉將他掙開。 「回去吧。」她主動開口,擦乾臉上的淚痕,沒事人似的站起來揮了揮身上的雪花,小心翼翼地往回走。 「你還有家人嗎?」他忽然問。 她側目看他,「什麼意思?難道你抓了我還不夠,還想拿我的家人威脅我?」 「若你想見他們,我可以派人接他們過來。」軒轅策凝視著她的臉,因為她從未在他面前哭過,今日她失控落淚的模樣來得突然,令他措手不及之外,還有種前所未有的惶恐。 他怕她的眼淚、怕她的悲傷,怕她明明人在他懷中觸手可及,但一顆心卻遠得難以捉摸。他不明白自已早已見慣了山水風景,為何還會栽在這片雲上。只知道若能為她做一點事,讓她高興,他不會吝音做任何柄牲。 只要……她能留下。 姬明煙為了他這句話,怔在那裡許久,剛剛清亮的眸子又似被一層霧氣籠罩。 他懂她的悲哀、懂她的思鄉之隆,卻不能給予她最渴望的自由。若他不是軒轅策,而她也不是姬明煙,她或許會感念上蒼,將這樣一個男子送到自己的身邊。可是……他們現在卻是敵人,她又怎能因為敵人些微的「施捨憐憫」就感懷動容? 她硬著心腸,逼自己淡摸的冷笑輕諷,「多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一個人背井離鄉就夠了,總不能讓他們都跟著我一起受苦吧?更何況……也許在他們心中,我已經是個死人了。不要讓他們知道我這樣活著……丟盡他們的顏面。」 軒轅策不悅地抿緊嘴角,「好吧,既然如此,日後也不要怪我不通情達理。」 她聳聳眉,向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他,「你不走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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