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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諸葛鏡的咄咄逼問像無數把利劍,試圖刺穿公孫那傲冷俊容背後的一絲憤怒。

  但是他只是平靜的,以一貫疏離的冷漠眼神回望著對方,不為所動。

  並不是諸葛鏡的話全然沒有黥傷他,而是在情敵的面前,他絕不肯表示出一絲一毫的動搖和猶豫。無垢只可能是他的,不管她是誰的女兒!

  十年來,他第一次如此確定的認定一件事、認定一個人。而這個人曾是讓他恨之入骨,輾轉難眠的敵人。

  諸葛鏡的問題並沒有錯。十年沒有動過情的人,為什麼突然會喜歡上?

  但是諸葛鏡有一點說得並不準確——他與仇無垢的相交遠遠不止十年,在十年前那個惡夢之夜未發生,在他用盡力氣恨她之前,他們就已經相識了。

  原本應該是兩小無猜的小兒女之情,即使那時候他們對彼此都有厭惡的感覺,但也許情根就是如此,早已悄悄深種?

  第九章

  仇無垢又作夢了,還是關於仇世彥的夢。他用那樣惡毒的眼睛盯著自己,比起那些教世人畏懼,卻和她相伴十幾年的毒蛇相比,他的目光讓她毛骨悚然,渾身上下不寒而慄。

  她夢到他一步步拖動著腳向自己走來,然後伸出手,那手上鮮血淋漓,五指尖尖,猛地掐向她的咽喉——

  她長長一聲驚呼,從床上翻坐起來,卻被一雙手臂抱住。

  「無垢,別怕,有我!」

  想不到公孫竟然在身邊,溫暖的嘴唇就落在她額頭上,她先是驚訝,然後是一陣平和的靜心。

  「你怎麼還在這裡?」她困惑地問:「阿鏡呢?」

  他們兩個人不是出去私談了嗎?而她因為最近太累太倦,等得久了居然睡著。

  「她在外面跟官一洲聊天,兩個人倒是一見如故,很投緣的樣子。難得的是,言蘿居然也能忍住,沒有吃醋。」

  仇無垢怔怔地看著他,大概是因為剛睡醒,腦筋還有些轉不過來,但總覺得哪裡不對。

  「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再瞞我。其實要怪我太笨,從醫多年,居然沒有看出她是女兒身。」說到這裡,他著實懊惱。

  「你怎麼看出來的?」她好奇問:「是她自己跟你說的?」

  「她平時隱藏得很好,我沒有留意,今夜她實在笑得太得意,我才發現她的脖頸上竟然沒有喉結。」他抓緊她的手臂,「聯合她一起來騙我,你想看我會不會為你吃醋?」

  「也許……是想讓自己不要太早死心。」她呢喃著,「因為我已沒有信心。」

  「無垢啊無垢,為什麼你總要做一些讓我捉摸不透的事情?」他的手掌貼在剛剛吻過的地方,讓她的眼睛可以與自己平視,幽深的眸子從未如此專注地凝視著這張臉,說不清心底流過的是悵然、是憂鬱,還是遺憾。

  「我看不清你的心,所以我不知道能否真的跟你在一起。也許某一天,你又會拿著毒藥來到我面前,若到了那時……」

  她的灰眸陡然放大,因為他的這份質疑也讓她黯然。原來直至此時此刻,他們對彼此還是沒有信心,而這心結就像一道跨不過的河,他們也找不到可以渡河的船,不知道該怎樣到彼岸。

  他的另一隻手忽然捏緊她的肩膀,拋出一個提議,「明天跟我一起回家吧!」

  「回家?」她微愣。回哪個家?

  「回我家,公孫家醫館。你知道,前些日子我父親曾經中毒,但我一直沒有找到下毒之人。」

  「你想帶我回去澄清?」

  「不,我想讓你幫我找到下毒之人。還有……我漂泊了太多年,也想好好地休息一下,我希望,你能陪在我身邊。」

  他的話讓她莫名地感動,眼眶濕潤著,沒有回答,只是將頭靠在他的胸膛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十年積鬱在胸口的怨氣、哀愁,但願都能隨著這一歎走出彼此的人生——

  不過,最重要的那個謎他們一直都沒有揭開——

  那一夜,到底發生過什麼?

  公孫沒有追問,仇無垢沒有主動說。它就像是橫亙在兩人中間的一座山,誰也不願意輕易翻越,怕跌得粉身碎骨。

  因此,他們相處的氣氛有些古怪,說不上是親密還是客氣。當公孫將仇無垢帶到公孫醫館門口時,門外的家丁吃驚地看著大少爺將一位美麗女子從馬車上攙扶下來,竟然忘記上前行禮。

  「館主怎麼樣了?」公孫直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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