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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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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醫生語氣馬上正經起來:「你怎麼了?什麼急診手術?」 「不是我,是,是我的,親戚。」明珠抬眼看了看養母,目光躲閃了一下,語氣焦慮急切:「別問了,你在哪兒?快點過來,快點行嗎!最快的速度。」 岳娥冷眼旁觀,心裡連連苦歎,真是冤家路窄,又與這家人遇上,想催明珠離開吧!人命關天的關頭,顯得自己沒人情味,在這裡等吧!又實在讓人懊惱。 李醫生果然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的。當時正值午高峰,他正在附近一家酒店和家人為母親慶生,接完明珠電話,又看到手機上還有醫院的幾個號碼的未接來電,想來情況緊急,就從車子的後備箱拿了滑板出來,一路滑行到醫院。一到工作崗位馬上就進入戰備狀態,瞭解情況,洗手,消毒,換手術服,做各種術前準備,泰然自若,進手術室前,附到明珠耳邊低聲道:「別怕!相信我。」 喻老師氣若遊絲,手術室的門關閉的那一刻,她用嘶啞的聲音沖著空氣說:「把那個東西拿掉,一定要拿掉,我最討厭那個環。」 門關上了,門頭亮起了手術警示燈。每個人的心都半懸在空中。 那個東西?那個環?是什麼?喻老師那句微弱的呐喊,像擂鼓般在明珠心頭震響。養母還彆彆扭扭地陪在她身邊,明珠先是表態:「等會兒就走,等李醫生出來,看完我的唐篩報告就走。」 理由充分,嶽娥也無奈,不置可否地撇撇嘴,繼續陪她等。 明珠看媽沒有惱,又忍不住低聲問:「那個環,是什麼?」 嶽娥沒好氣:「就是上的環,節育環嘛!我也有。婦女們百分之九十都有吧!」 明珠恍然大悟,又被剛才喻老師身下洇紅的床單驚得心驚肉跳,心有餘悸地說:「那你也趕緊取了吧!」 岳娥心裡憋屈又惱火,又不好發作,沒好氣道:「我下去透透氣。」 養母走了,姐弟幾人微微放鬆下來。有一個休息椅空出來了,知冬還客氣地讓明珠坐。大家都是孕婦,明珠也不好意思坐,推來推去,還是知夏把明珠按到了椅子上。 知春已經聽知夏提過明珠了,對這個妹妹也無限好奇,悄悄打量著她,問她:「你幾個月了?」 「十七周。」 「我十八周零五天。」 「哦!」明珠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多大了?」 「二十七。」 「我比你大四歲,我叫知春,他叫知冬,你都見過了吧!」 明珠點點頭。這一次,她把許家姐弟三人都見到了,三人的性格各異,知夏穩重知性,知春外向灑脫,知冬莽撞衝動,三人看上去很和睦,也很孝順,喻老師把孩子們教育得不錯。她也算是一個好媽媽吧? 「你叫明珠,對吧!明珠,我結婚你也來吧!」 「啊!」知春給明珠出了個難題,讓她無法回答,她只好抬頭看看知夏。 知夏心煩意亂,覺得知春話多,怕她說結婚的話題讓明珠傷感,就白了知春一眼:「就你話多。」 知春撇撇嘴。 手術室的綠燈終於亮起來。李醫生出來了。 手術很成功,病人也脫離危險,清醒有意識。 大家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都忙不迭地向李醫生道謝。 保潔從手術室整理了一大袋醫療垃圾出來,明珠看到用過的褥墊、止血紗布,一團團的紅,有的像融化的巧克力醬,有些呈粉紅色,像夕陽下溫柔的雲朵,還有一團呈噴射狀,深紅色,像一個強烈的感歎,詰問,咆哮。明珠覺得胸口微微淤塞,想吐,背過了身。 李醫生取下了口罩,依然是一臉嚴肅冷峻,對明珠說:「你過來。」 知夏拍了拍明珠的肩,示意讓她等等,然後和知冬他們進手術室去看喻老師。 喻老師醒著,見兒女們都進來了,有一種劫後重生的餘悸和欣慰,眼角流了一滴淚,還是逞強:「別怕!沒事,小手術。」 旁邊有一個託盤,有一塊爛糊糊的血肉,還有一個T形的已經被血肉包裹得看不清本來材質和顏色的物件,知夏知道,這就是從身體裡取下來的節育環,它已經伴隨了母親二十多年,已經和她的血肉長在了一起。聽李醫生剛才說,環伸進××裡,末端還長了一個結石,才引發的大出血,取出時不得不切除了一小塊肉。 「我好像剛才看到明珠了?」喻老師問。 「是,今天多虧了她,她和李醫生是好朋友。」知夏回答。 在生死關走了一遭,人心特別脆弱,喻老師又流下淚來,忍不住感概:「明珠真是一個善良的孩子,唉!」 知春模仿起媽平日的口氣來:「對呀!就我不乖,長得也不好看,早知道把我送人了才好呢!」 喻老師還是嘴不饒人:「就是,就你天天氣我。」 術後要把病人從手術室推到病房去,知冬和知春家的保姆推著喻老師出了手術室,明珠在走廊的盡頭和李醫生說話,背對著。 李景哲也有一顆八卦之心,問:「今天這個阿姨是你什麼人?你那麼著急。」 「就,一個親戚啊!我一個遠方姑媽。」明珠不想在對誰解釋這種關係,就轉移了話題,再次對李醫生表示謝意:「今天太謝謝你了,耽誤了你休假。」 「不,你做得對,你隨時可以打電話給我。」他用目光去尋找她的目光。 「哦!」明珠不禁又敏感多慮,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小步,不知道該回答什麼的時候,她就「嗯」「哦」,無趣的很。 「這是一個醫者的職責所在。」他又說。 她暗暗地松了口氣,耳根發燙起來。 李景哲看了她的唐篩報告,一切正常,就交給她,神情又恢復了上手術臺之前的肅然,說:「沒事了,你回吧!」說完大步流星地從步梯下了樓。 知夏還沒有離開,待李醫生走後,她走到明珠身邊。半天奔波驚嚇,神經緊張,她也頗感疲倦,旁邊有一排空椅,她疲倦地坐下來,叫明珠也坐。 知夏把朝椅背向後靠了靠,用雙手掌心覆上眼睛,輕輕地揉了揉眼睛,又按了按太陽穴,疲態盡顯。 「最近很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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