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影視原著 > 有喜 | 上頁 下頁 |
| 九二 |
|
|
|
喻老師的心像是乘著電梯忽上忽下,終於緩緩落地,長時間緊繃的心鬆弛下來,她喘著短促的氣,再次摸索到明珠的手,緊緊地握住,口中喃喃:「嚇死我了,嚇死我了,不是知春,不是她。」 明珠的手柔若無骨,像流沙一樣順從,柔軟,任由她握著,喻老師在戰慄中漸漸放鬆下來。 一位物業的工作人員同情又和善地與她們開玩笑:「阿姨,以後可不能隨便認親啊!」 喻老師心有餘悸地淡淡笑笑。 知夏終於衝破城市的重重堵截趕到了,電話裡也聽明珠報了平安,看到媽沒事,知春跳樓不過是個烏龍事件,懸著的心也放下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可是看到明珠和媽在天寒地凍中坐在一張冰冷的石凳上,她忍不住埋怨:「知冬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電話總是打不通,要這兒子有什麼用?關鍵時刻一點用也不頂。」 喻老師知道,女兒們對她頗有怨言,逮著機會總要證明兒子無用女兒貼心,喻老師此刻疲倦又難過,也不去理論。 「知春呢?這麼冷的天,怎麼不去知春的家裡坐?她知道不知道今天的事?一個個的,要手機有什麼用啊,我打電話也打不通。」 「她,她……」喻老師猶豫著,不知道怎麼說。 明珠在側,喻老師羞于承認,知春家的大門現在對她是緊閉的,知春對她避而不見,知春的電話她是打不通的。仔細想想她也覺得自己鬧的這一出烏龍事件可笑啊!知春是誰啊?怎麼會跳樓示威呢?她不會鬧騰,不會威脅任何人,她不爭,不屑,但也不理你。知春到底是沒心沒肺?還是年紀輕輕就這樣通透豁達?喻老師覺得自己好像很瞭解知春,這一刻又覺得好像從來不認識她。 知夏再次撥打知春的電話,那頭始終傳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知夏也儀態全失,優雅全無,氣得罵人:「搞什麼鬼?又玩失蹤。」 明珠不明就裡,安撫大家:「興許知春姐開會呢!別想太多了。」 這時,明珠的微信提示音響了,嶽娥發信息來:「去哪兒了?回你婆婆家了?還吃不吃晚飯了?」 明珠才想起來,一忙起來忘記給媽報備打招呼了,她連忙發語音過去:「馬上回去馬上回去,吃晚飯。」 知夏平靜下來,覺得叨擾了明珠頗覺不安,拉住了她的手:「跟阿姨說一聲,不回去了吧!餓了吧?我帶你和媽去吃一家私房菜,那家的醬爆鴨丁特別好吃,走!」 「對!別回去了,走!你姐說的好吃的店,肯定沒錯。」 冬天的天好像瞬間暗下來的,四周的樓群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冷空氣一吹,明珠似乎從那個臨時的女兒身份中清醒過來,分離出來,她覺得今日所行所為不妥,僭越,她應該馬上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做沈家的乖女兒去。 「不了,我媽在家等著呢!改天吧!」她拒絕了。 知夏沒有強求,便和喻老師送明珠到小區門口,看著她進了小區。 路燈明亮,燈光劈開甬道的黑暗,沒走幾步,迎面看到媽在路邊站著,等明珠走近了,媽默默地走近,陪著她一起往家走。 嶽娥說:「下來扔垃圾,順便等等你。」 明珠心裡不安,可是她不想總是撒謊了,也沒有解釋什麼,問:「你吃飯了嗎?」 「做好了,等你呢!下次你有事出去,給我說一聲,免得我擔心。」 「嗯!知道了。」 回到家裡,飯菜還溫在鍋裡,嶽娥一一擺上來,可巧了,婆婆今日來帶了一隻肥鴨,嶽娥就現宰現做,做了酸蘿蔔老鴨湯,鴨肉燜腐竹,炒小油菜,也有一道醬爆鴨丁。岳娥可是開過農家樂的人,在做飯上從不含糊。 明珠餓了,酸蘿蔔老鴨湯喝下肚,酸溜溜又熱乎乎,特別妥帖舒服,忍不住由衷又誇張地讚美:「好吃,真的好吃。」 醬爆鴨丁很下飯,明珠吃了兩口,不自覺地冒出一個念頭,知夏說的那個醬爆鴨丁,到底有多好吃?有沒有這個好吃? 嶽娥忽然歎了口氣,放下了筷子,說:「剛才跟你爸視頻,他最近胃病犯了。」 「啊?嚴重嗎?我昨天也打過電話,沒聽他說過呀!要不讓明暉接來到大醫院看看吧!」 「我想著,明靜的婚事還沒著落,你爸總一個人在家也沒人照顧,一個人吃飯總是瞎糊弄,我想回去一陣子,給你爸做做飯,調理調理。你這邊,我……」嶽娥欲言又止。 明珠愣住了,媽這是在向她請辭?為什麼?婆婆說什麼了?還是自己惹她不高興了? 「媽,你……?」不知為何,媽說這番話,她有一種輕鬆解脫感,媽如果回去了,明暉也許就不會經常來了,包袱也可以甩開了,另一方面她又覺愧疚不安,母女倆處得這樣疙裡疙瘩,也許是自己的心游離在生母那邊,傷了媽的心,這兩種感覺讓她左右為難,不知是挽留還是答應,思忖片刻,她說:「要不,把我爸也接過來,我們一起住,這樣,都能照顧到。」 「你爸不習慣城裡的生活,還是算了。」嶽娥似乎去意已決。 「可是,……」 「也不急,等你這邊安排好,你婆婆過來,或者找個保姆,我再走。」 「媽……」 ▼第二十八章 按下葫蘆起了瓢 知夏帶媽在那家私房菜館吃了醬爆鴨丁,還有極鮮美的蝦仁絲瓜,喻老師從前很討厭吃絲瓜,她沒想到絲瓜和蝦仁能做得這麼適口。 「好吃!以前怎麼不覺得絲瓜好吃?」喻老師讚不絕口。 「不同的食材,在不同的人手裡,不同的鍋裡,烹飪出的味道就不一樣。」知夏吃得很少,看上去很疲倦。 喻老師聽出知夏似乎話裡有話,看到她鬢邊似乎又多了幾根白頭發,在餐廳的燈光折射下,特別刺眼。她讓知夏別動,伸手去幫她拔,無奈眼神不好,反倒拔了幾根白頭發下來,知夏煩躁,躲開不讓拔了。 天冷,知夏點了醪糟雞蛋,母女倆對飲。 「我那天,跟知春吵了一架,還,打了她一巴掌。」愧疚,後悔,掙扎,還有極力掩飾的平靜扭曲在喻老師的臉上。 知夏有點吃驚,直起了身,想了想,又靠回了舒服的沙發椅背,數秒,才說:「她已經長大了,我們都已經長大了。」 言外之意是對喻老師的指責,和一絲怨言,但也不明說。 喻老師只得喟然歎口氣:「是啊!都長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了了,我不管了。」 知夏無奈地笑了:「當了一輩子家長,班主任,不累嗎?媽,不是我說你,你的心態也該改變改變了,兒女都長大了,我們需要的是父母,不是家長。」 這話讓喻老師糊塗了,家長和父母,不是一個意思嗎? 「什麼意思?」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