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我與拿破崙 | 上頁 下頁 |
| 六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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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靜默、可怕而痛苦的靜默。盧森伯爵象石雕似的立在我身後。麥納佛及考蘭克瞪著大眼,莫名其妙的凝視皇帝。甚至泰勒郎也睜開他半合的眼睛。拿破崙神態顯然的失常。他不安地環顧周圍的紳士們道:「請諸位稍等一下。我想與太子妃單獨說兩句話。」接著他又向我說:「殿下,請到我小書房裡來。麥納佛,替紳士們斟上白蘭地。」 我跟隨皇帝進入一間屋子,原來就是多年前我替英傑安公爵求情的所在。一切仍和當年一樣,無特殊改變,那些小桌子,一堆一堆的公文,只是不同內容的公文而已。在壁爐前,地毯上散亂扔著不同色彩的木塊,上面有口、我毫不思索地撿起一塊紅色的:「這是什麼,羅馬王的玩具?」 「是的,唉,不是的。我用這些木塊代表軍隊。你拿在手中的那代表是第三軍,也就是奈將軍的軍隊。我把不同色彩的木塊放在地板上,我看到一個假設的戰場。這是很簡單的!」 「那麼上面怎會有缺口,難道陛下會咬木塊。」 「嗅,那是小羅馬王。他來到此即會搬出木塊玩耍,而他最喜歡咬奈將軍那個紅色的木塊。」 我把木塊放回地板上,」說:「您是否有話和我說,陛下!可是我不願與陛下再談論瑞典太子的事。」 「誰願意談論貝拿道特。」他不耐地道:「不必要談他。只是……」他走近我,目不轉睛的著我的臉,象似想把臉上的一切印在他記憶裡,使他永不能忘卻。」只是當你說你希望給我一個美的回憶,你要與我永別時,我想……」他突然別轉頭,走到窗前。「當人與人之間有如此悠久的認識後,是不能隨便分手的,是不是?」 我立著,用足尖踢那些木塊,奈將軍的軍隊、馬蒙的軍隊、貝拿道特的軍隊!現在一切全完了。 「我是說人們不能這樣輕輕易易沒有解釋的分手。」聲音又由窗口傳過來。 「為什麼不能?陛下。」 「為什麼不能?歐仁妮,難道你已遺忘了那些馬賽的日子?籬笆,草原,我們所談的哥德小說;我們的青春,歐仁妮,我們的青春──你不瞭解我為何回到你身邊。那晚由俄國回來,那時我感到好冷、好疲倦、好孤獨!」 「但當你口授一封信給貝拿道特時,你完全忘了我是歐仁妮·克來雷。你來是為見瑞典太子妃的,陛下。」 我感到一陣淒涼。我在想,其他至在分手時,他仍要欺騙,但他堅決地搖搖頭:「那天早晨,我確實想到貝拿道特。可是當我抵達巴黎,我渴望見到你,只是你。後來,不知怎樣一來,我實在太累了,那天晚上。我們談到貝拿道特時。我又忘了馬賽。你明白嗎?歐仁妮!」天色開始黑暗,沒有人進入點上蠟燭,在灰暗光線裡,我看不清他的面貌。他希望些什麼? 「這兩星期以來,我又組織了二十萬大軍。英國應允撥一百萬補給瑞典軍隊配備。你知道嗎?夫人!」我默不作答,因我並不知道這項消息。 「你知道誰忠告貝拿道特給一份抄本在各報紙上發表?德泰夫人。她在斯德哥爾摩,與貝拿道特在一起。晚上,可能給他讀小說。你知道嗎?夫人!」 當然我知道,但他為何要提起這件事。 「貝拿道特現在已尋到風雅的侶伴。」他笑著加了一句。 「是的,陛下。」我也笑道:「喬淇娜小姐在瑞典的表演是非常成功的,而且得到太子的欣賞。您知道嗎?陛下!」 「我的上帝,喬淇娜,可愛的小喬淇娜!」 「太子不久將見到他的好友莫羅將軍。他將回到歐洲協助貝拿道特作戰。您知道嗎?陛下!」幸而我們在黑暗中,看不清此時的面貌。 「據聞沙皇想把法國皇冠送給貝拿道特。」拿破崙緩緩說道。聽上去有點近於瘋狂,「但是可能。如果拿破崙再被擊敗的話。」 「怎麼樣?夫人!倘若貝拿道特真有這個意思的話,那麼他是十惡不赦的叛逆。」 「當然對他自己的判決也是個叛徒。現在我可引退了吧?」 「如果你感覺在巴黎有危險時,夫人,聽我的忠告,去尋找你姐姐朱莉,你肯答應我嗎?」 「當然,如果事情相反呢?」 「你是什麼意思──事情相反?」 「我的房子會永遠歡迎朱莉來住。就是因此我未未肯離開巴黎。」 「你也相信我會失敗嗎?歐仁妮!」他走得靠我很近,「你佩戴的紫羅蘭有一種迷人的香味,我應該讓你走、你是否已告訴每一個人我會失敗。此外,你知道我不喜歡你與那個高而年輕的瑞典人常常一同外出。」 「但是他是我的副官呀。我必須常與他在一塊。」 「你媽媽定不會贊同。你那個嚴格的哥哥也會應對。」他拿起我的手放在他的面頰上。 「今天,陛下,你剃了鬍子。」我說著,把手抽回。 「真可惜,你會嫁給貝拿道特,歐仁妮。」他喃喃地。這時我已走向門口。 「歐仁妮!」他說,但是我已進入大書房。紳士們正圍著圓桌而坐,飲著白蘭地。他們大約正談論一件有趣的事,因為他們大笑著。 「什麼事這樣有趣,紳士們,說給我們聽聽。」 「議院預備招集二十五萬,那麼到一八一四年及一八一五年,法國就只剩下兒童了。」皇帝聽了大笑。回程中,我問盧森伯爵是否沙皇真想把法國皇冠送給強·巴勃迪司。 「是的,在瑞典已成了公開的秘密。皇帝知道了嗎?」 我點點頭。 「他還說些什麼?」盧森伯爵靦腆地問。 我想了想道:「關於紫羅蘭、伯爵;只是關於紫羅蘭而已。」 當晚,杜勤雷宮送來一個小包裹。我打開看是一塊綠色小木快,上面有五個缺口。我下次看到強·巴勃迪司時,我會交給他。 §一八一三年十一月,巴黎 深秋的氣氛使我已經鬱結的情緒越發消沉,我感到孤獨的小盧森伯爵也于數月前要求回瑞典,參加作戰。當我一人獨處時,一種無名的恐怖扼著我的響喉。夜間我不能成眠,我被惡夢糾纏著,每次我總夢見強·巴勃迪司單獨騎著一匹馬在戰場上,一堆一堆的墳瑩,死馬的屍體,炮彈落下後造成的巨坑,類似以前瑪莉安堡路程中所見到的。強·巴勃迪司騎著一匹白馬,他身子向前傾斜著。我看不清他的面容,但我感覺到他在嗚咽,這時馬忽然碰到一堆泥丘,他從馬上墜下,從此不再起來。 這星期以來,巴黎謠言四起,人言紛紀。大家認為立勃錫克一役非常重要,勝負在此一戰。街頭巷尾皆談論此事。婦女們夜間不能成眠,只有祈禱。 迷迷糊糊的我聽到馬嘶聲,起初我以為是在做夢。我看看鐘,夜裡四點半。我聽到輕輕敲門聲,我坐直細聽。很輕的敲門聲,但是我知道我沒聽錯,並且這不是夢。 我起身,彼上睡袍,走下樓。雨道裡一片漆黑。這時又聽到非常輕微的敲門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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