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聶榮臻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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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左」傾冒險主義者卻不這樣看,硬是誇大它有普遍意義,並引以為據,主張普遍陳兵根據地邊緣,實行「禦敵於國門之外」的作戰方針。到了十月上旬至十一月中旬,「左」傾冒險主義者甚至命令紅軍主力,進攻白區有敵人重兵扼守的硝石、資溪橋、滸灣等據點,結果,都遭到了失敗。失敗了也不從主觀指導思想上找原因,還把失敗歸罪於方面軍領導同志干預了他們的正確決心和各個軍團執行他們的指示不堅決。為此,還在十一月二十日以軍委名義下達了一封致師以上首長的信,批評我們。這時,一軍團已奉命於十月初由永豐地區趕到南豐附近,箝制敵人東進,以保障三軍團和五軍團在東面作戰。以後中央軍委想恢復黎川,我們又趕到黎川附近配合三軍團作戰,一直到十一月中旬,輾轉在敵人堡壘與重兵之間尋求作戰。但是敵人不輕易離開其堡壘地帶,我們又纏住敵人死拼死打。仗一般的都打得不好,反而疲憊和消耗了自己的兵力。 十一月中旬,我一、九軍團又奉命在棠陰附近突破敵人封鎖線,北上襲擊敵人。在十一月十七日至十九日之間,我們打了雲蓋山、大雄關戰鬥,戰鬥打得十分艱苦。先是吳奇偉發現我軍突進到封鎖線以北,就企圖用五個師的兵力,從東從南兩個方面合圍殲擊我軍。我軍緊急退到雲蓋山、大雄關地區,與敵人三個師展開激戰。我們用九軍團十四師從神崗正面吸引敵人,以一、二兩師從兩面包抄,但當我二師先鋒第五團抵達党口附近山嶺時,發現敵人已先我佔領大雄關東南木魚嵊附近的險要制高點。在我們攻擊這個制高點時,受到敵人的飛機猛烈轟炸和地面交叉火力的射擊。二師政委胡阿林犧牲。胡阿林同志原是上海的一個工人,為加強紅軍中的工人骨幹,由党培養起來作政委,在部隊中威信很高,這次英勇犧牲了。四團團長肖桃明也在這次戰鬥中犧牲。此外,我一、二兩師師長都負傷,最後,我們撤退,敵人也撤退了。 這次戰鬥前,我正在發瘧疾,沒有突過封鎖線。部隊由封鎖線外回來時,我要程子華同志率十四師掩護部隊撤回。以後,我們經過天演山、神崗、黨口,到達湯坊。在天演山,看到敵人飛機順著山谷低飛掃射,從上面看去,象一溜汽車似的。在湯坊,我們指揮了大雄關戰鬥。 從大雄向西南轉移時,在軍峰山附近,要通過敵毛炳文第八師的堡壘地帶,我們遭到毛炳文部隊的射擊,搞得軍團部都很危險。那一天,剛越過敵人的碉堡線,敵人就沖到軍團部跟前來了,不僅軍團部受到直接威脅,殿后的二師也有被敵人切斷在隘路口內出不來的危險。我看到敵人上來了,真是急了。我說:「凡是有戰鬥力的,不管是炊事員、飼養員,都上陣!」有的炊事員說:「毛炳文是我們的手下敗將,不怕他,上!」我們一面組織就地抵抗,一面往後傳:「四團趕緊上來!」直到四團上來,才化險為夷!十一月下旬,發生了一起震撼蔣家王朝的大事件,就是蔡廷鍇的十九路軍,聯合了一部分反蔣勢力,發動了「福建事變」。迫使蔣介石不得不從其「圍剿」紅軍的北路軍中,抽調一部分兵力前去鎮壓福建人民政府。這是轉變根據地反「圍剿」形勢的關鍵。當時黨中央倒是從政治上把握住了這一關鍵,同十九路軍秘密簽訂了停戰協定。 可奇怪的是,「左」傾冒險主義者只知道從政治上把握這一關鍵,而根本不瞭解,只有從政治上軍事上同時利用福建事變,才能幫助我們粉碎五次「圍剿」。 據我當時知道的,福建人民政府曾經派吳明(即陳公培)為代表先到根據地談判。吳明原也是參加過法國勤工儉學的,並且是黃埔二期畢業生,他在大革命失敗後參加了第三党,是李濟深派他來的。人們都說,我們和他談判的人把他罵了一頓,打發他走了。當時有上述這樣一種說法也不奇怪。因為,在「左」傾冒險主義的籠罩之下,在我們的人中間,有時還不是一般人,確是流行著一種空談式的教條主義的說教。說什麼第三勢力可以迷惑一部分人,因此,比蔣介石還要壞。還有人說,蔣介石是大軍閥,福建人民政府是小軍閥,我們去給小軍閥當擋箭牌幹什麼! 當福建人民政府第二次派代表徐名鴻到瑞金談判時,中央考慮到為了推動十九路軍反蔣抗日,倒是和他們訂立了反蔣抗日同盟,簽訂了停戰協定。 但是,當時「左」傾冒險主義者,仍然不知道如何從軍事上利用福建事變去粉碎敵人的第五次「圍剿」。 十二月初,當蔣介石抽調北線「圍剿」的部隊去鎮壓福建人民政府時,它的第三、第九兩個師由蔣鼎文率領從南豐以南向閩西開進,而我們一軍團當時剛打完大雄關戰鬥,就在附近休整。我們正處在敵人的側面。敵人移動時,我們看得很清楚,一路一路地移,正好打。大家都說,這個時候不打什麼時候打,再不打機會就沒有了。可是上面就是不叫打,說打是等於幫助了小軍閥。他們硬是把敵人放過去了。以後,又把紅軍主力拆開,把三軍團放在福建,把一軍團放在中央根據地北線,說是「兩個拳頭張開打敵人」。他們也不採納毛澤東同志的建議:斷然將紅軍主力突進到以浙江為中心的蘇浙皖贛地區,從根本上擺脫蔣介石製造的封鎖囚籠,將戰略防禦轉變為戰略進攻,迫使敵人回援其基本地區,藉以粉碎其向中央根據地的進攻。 在福建事變期間,我們一軍團被西調至中央根據地北線的永豐地區作戰,企圖在那裡突破敵人的堡壘封鎖線。在戰術上,李德強調要以堡壘對堡壘,實行「短促突擊」,為此,軍委於十一月下旬專門下達了命令,要部隊用這種戰術作戰。這個戰術,就是敵人修碉堡,我們也修碉堡,待敵人進至距我碉堡二三百米,我們即用短促突擊去消滅敵人。採用這種戰術,我軍消耗很大,又打不出什麼結果。一九三三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開始在永豐南面打的丁毛山戰鬥,就是和宋子文的兩個美械裝備的稅警團及唐雲山的第九十三師打。面對著他們修築的堡壘線,我們也修築堡壘與之對抗,打了一個多星期,結果完全是得不嘗失的消耗戰。敵人又有飛機,又有大炮。國民黨軍隊從德國買了幾門普伏式山炮、野炮,還有幾門一〇二口徑的重迫擊炮,數量並不多,但調動很靈活,偵察到我主力到了哪裡,他們就把它調來了。 我們部隊打得很英勇,但傷亡很大。當時一軍團同敵人對陣的主要是紅一師,師長為李聚奎同志,政委為譚政同志。二師則負責向永豐、江口警戒。此外還有警衛師和獨立十三團參加,統一歸我和林彪指揮。一師由東北面向南進攻敵人的碉堡群。有的得而復失,失而復得。我當時也到了陣地上。只見陣地上硝煙彌漫。三團共有九個連隊,卻陣亡了十三名連級幹部。當時就有人聽到三團一個當排長的瑞金老表發牢騷說:「不知搗啥鬼呵!我們一夜不困覺做了一個堡壘,人家一炮就打翻了;而人家的堡壘,我們只有用牙齒去咬!我們沒有重火器,天天同人家比堡壘,搞什麼鬼呵!」後來遵義會議作總結時,把這次戰鬥歸入「拼命主義」戰鬥之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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