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名人傳記 > 聶榮臻回憶錄 | 上頁 下頁 |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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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印象還很深,在丁毛山地區,我們的鬥爭很艱苦,軍務工作也很繁忙,可是軍團卻沒有一個好參謀長。軍團原先有一個好參謀長徐彥剛同志。徐彥剛和黃公略同志一起工作過,黃公略很賞識他,說他「做參謀工作當指揮員都行,文武全才」。後來二師缺師長,軍委就又命令他到二師任師長。徐彥剛同志這個當過軍長的人毫不計較,欣然赴任,真正做到能上能下,黨性過人。他在二師當師長也很出色。第五次反「圍剿」剛開始,他被調到了湘鄂贛任司令員。以後我們長征走了,徐彥剛同志就在湘鄂贛犧牲了。到了年底,軍委派左權同志來當軍團參謀長,以補徐彥剛的遺缺。我們想對新任參謀長有所表示,趁過年準備了一頓淡薄的年飯,而這頓年飯也被國民黨的飛機炸掉了,年飯也沒有吃成。 由於我們對福建事變坐失良機,蔣介石將福建事變鎮壓下去以後,轉過頭來又重新開始對我中央根據地進攻。即由中央軍從東西北三面向我中心區作向心推進,粵軍則從南面防堵。 這時「左」傾冒險主義者仍然不肯實行積極防禦方針,而是由進攻中的冒險主義一變而為防禦中的保守主義,處處設防,大力推行以碉堡對碉堡和「短促突擊」。他們將紅軍的幾個主力軍團調來調去,我們一軍團則於一九三四年一月底被東調到了建寧以北地區。這時各軍團從戰鬥部隊到直屬機關、分隊,都被分配擔任修築堡壘任務,企圖依託堡壘,實行「短促突擊」。他們甚至將五軍團以連排為單位分散去守堡壘。由於他們採取這種戰法,從一九三四年一月下旬到三月底,紅軍所進行的一系列戰役、戰鬥,其結果,不是打成頂牛,就是中途撤退。一軍團這時期打了鳳翔峰、三岬嶂、乾昌橋等戰鬥。鳳翔峰消滅敵樊嵩甫七十九師一個營,三岬嶂是我箝制部隊堅決抗擊和擊潰數倍敵人的典型戰鬥,受到軍團表揚。 三岬嶂,在黎川西南。從二月二十五日開始,一軍團和友鄰部隊在保衛建寧的過程中,在這一帶同敵人幾個師展開了三天激戰。敵人派出九十四師全力猛撲我軍團側翼的制高點三岬嶂。負責守三岬嶂的是我一師紅一團。紅一團團長為楊得志,政委為符竹庭。在主陣地上踞守的為一團二營,營長為陳正湘。這個營打垮了敵人九十四師多次多路進攻。敵人飛機大炮轟炸之聲震動得整個山谷轟鳴,我二營打得只剩一百多人,但陣地巋然未動,最後一團協同我突擊部隊將敵人進攻的一師部隊全線擊潰,保障了我軍團側翼的安全。為了表揚這次戰鬥,我寫了一篇《把第一團頑強抗戰的精神繼續發揚起來》的社論,發表在第三十一期《紅星報》上。 個別戰鬥的勝利,挽救不了整個第五次反「圍剿」作戰的被動局面。為了從戰術上另找出路,二月十四日,我們軍團由我和林彪署名,曾經向軍委提了一項「關於用運動戰消滅敵人的建議」,陳述了一軍團當時在建寧西北的守備陣地,縱橫有數十裡,防線太寬,兵力薄弱,彈藥缺乏,工事不堅固;處處設防,處處薄弱,突破之後,工事往往反被敵人利用。建議今後不要處處修工事,力求在運動戰中消滅敵人。如若修工事,也只是在預定的戰線上,有重點地修。這項建議,在我們今天看起來,自然有很大的歷史局限性,但是,即使這種有局限的建議,軍委也沒有接受。軍委複電,只承認我們在原則上是對的,同時告誡我們要堅決服從軍委命令,找種種理由,根本不承認自己在戰術指導上有錯誤,更不會承認是戰略方針錯誤。 三月中旬,一、三軍團在南豐的三溪、三坑作戰時,由於敵人的堡壘工事已構築堅固,失去了擊敵於立足未穩的時機。三軍團向駐馬寨進攻,碰了一個大釘子,傷亡兩千多人。我們是從西南面向南豐進攻,因為地形不利,部隊還沒有展開,就接到彭德懷同志要我們支援的電報。當時一、三軍團相距三十裡,已是傍晚,天下著雨,路又窄又滑,很不好走。我們顧不得這些,就緊急率領司令部摸黑向三軍團靠攏,部隊隨後開進,前往馳援。趕到離三軍團原先的陣地約十裡地時,已經是黑夜,看到陣地上到處都是手電筒的亮光,我們判斷敵人已經佔領了三軍團原先的陣地,命令部隊停止前進,沒有誤入敵人群中。果然,不久就看到三軍團的電臺和部隊三三兩兩地撤下來了,我們就在那裡收容掩護他們後撤。三月二十五日在泰寧以北的新橋之戰,也由於敵人鑽進了五軍團以前修的碉堡工事,我們啃不動,沒有打好。 四月中旬,敵人集中了十一個師的兵力沿甘竹河分左右兩路進攻廣昌。保衛廣昌的政治命令,是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一日以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博古、軍委主席朱德、代總政治部主任顧作霖聯合署名下達的。命令中強調的仍是李德那一套:「我支點之守備隊,是我戰鬥序列之支柱,他們應毫不動搖的在敵人炮火與空中轟炸之下支持著,以便用有紀律之火力射擊及勇猛的反突擊,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完全是單純的陣地戰。李德一度親自到前方指揮。博古也親臨前方為他撐腰,但仍然固守他們消極防禦的那一套。他們調集了紅軍主力一、三、九軍團的九個師同敵人決戰,從四月十日到四月二十八日,打了十八天,部隊遭受極大損失。最後廣昌還是失守了。 一軍團在保衛廣昌時打的一些戰鬥,如甘竹戰鬥等,傷亡消耗都比較大。從甘竹到廣昌,不過二十多裡,敵人越接近根據地腹地,越是更加謹慎小心,每天只前進半裡到一裡,每進一步,邊修公路邊築碉堡。我們在「死守廣昌」、「寸土必爭」的錯誤口號下,打了十八天所謂「守備戰」。這就是說,我們在敵人飛機大炮輪番轟炸下,仍死守陣地。如果我們搞「短促突擊」,就是等敵人剛從工事裡出來,推進到離我們的工事幾十或上百米時,我們就象猛虎一樣撲上去打擊敵人。可是等敵人一縮回碉堡,我們又得暴露在敵人飛機大炮的火網下戰鬥。最典型的是六月五日一、三軍團在寧都西面打的古龍崗戰鬥,我們本來是想集中主力,伏擊薛嶽縱隊四個師的一部分。但是由於執行的是「短促突擊」戰術,不誘敵深入,敵人離開其碉堡線才五裡地,我們的部隊就出擊了,暴露了紅軍的主力,使敵人立即退回碉堡據點。結果是本來可以取得大勝利的戰鬥,僅僅以消滅了敵人一個營而告結束。我們自己的傷亡也不少。 七月,敵人開始了新的進攻。這時,「左」傾冒險主義者又命令紅軍實行「六路分兵」,「全面抵禦」。使紅軍在一系列防禦中繼續受到損失。一軍團轉戰福建建甯、泰寧一帶,又打了不少消耗戰。只有九月初的溫坊戰鬥打得比較好。溫坊現名文坊,在長汀東南。這次戰鬥,包括九月一日和九月三日連續打的兩次戰鬥,是違背「短促突擊」的原則,採取運動戰的戰術打的。我軍參加戰鬥的主要是一軍團,獨立二十四師,九軍團也參加了戰鬥,統一都歸一軍團指揮。戰鬥經過是這樣的。八月底,我軍即已偵知敵李延年集結了第三、第九、第八十三、第三十六等四個師於朋口、莒溪、壁州、洋坊尾一線,有向汀州前進模樣。 這時我獨立二十四師師長周建屏、政委楊英已率領該師在敵人前進方向之朱鬃嶺、橋下、肖坊一線構築工事,一面吸引敵人,一面等待著一軍團到來。三十一日,一軍團急行軍趕到該地,第二天一時許,敵人李玉堂第三師第八旅兩個團為由其構築的封鎖線出動,至正午時分,已進抵十多裡以外的溫坊。他們一面構築工事,一面向我二師佔領之制高點松毛嶺陣地派出偵察警戒。其實我軍團指揮位置也設在松毛嶺上。敵人並未發覺。這時,我們已命令二十四師派出兩個營先隱蔽地迂回到洋坊尾、馬古頭之間截斷敵人後路去了。因為我們看到這確是消滅敵人的極好機會。我們早就認為,敵人的進攻,並非在所有的地方每次只前進二三裡,而是看情況決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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