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傑瑞·科頓 > 公然挑釁 | 上頁 下頁
二四


  我還沒接近那艘捕鯨船到20米遠的地方。

  海浪嘩嘩,濤聲降降,風聲怒吼,全被湧起的嘈雜聲淹沒了。至少有兩隻船攔截我接近捕鯨船。

  我聽天由命地降低速度。舷外發動機的響聲變成了咕嚕聲,在隆隆馬達聲中幾乎再也聽不見了。

  我拭去臉上的海水。有可能它是跟汗珠混雜著。

  雖然天氣寒冷,大風將浪花抽打在我臉上,我還是渾身發熱。

  有可能那麻醉劑有種我還一無所覺的長效作用。

  「請您掉轉船頭開回海灘!」高音喇叭裡傳出冷漠無情的聲音。

  他們沒送我去喂魚就算很客氣了。

  一梭子衝鋒槍子彈掃射起來,在我的橡皮艇前掀起白色的浪花。

  為了不讓他們誤以為我有什麼企圖,我緩緩地抓住舷外發動機的轉向舵,小心地加大油門,將船轉個彎,朝岸邊開去。他們有探照燈,能看得一清二楚。

  五隻船左右夾護著,我現在能數得出來。不是橡皮艇,而是長形的合成材料的摩托艇,帶有舷內發動機。每只船上似乎都至少有兩人。

  見鬼,它們一下子從哪裡鑽出來的?

  橡皮艇還沒有滑上海灘,我的目光就落在了那要塞似的廢墟上。

  廢墟上突然亮起了燈。亮光從三扇正方形的窗框射過來。托裡尼在這座島上駐紮了他的私人軍隊嗎?會不會這整座島都屬￿他呢?

  完全有可能,托裡尼還是有一筆小錢的。

  他正在海灘上等我,見到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哈哈大笑似乎傳染了他的下屬們,在我下船的一刹那,笑聲變成哄堂大笑。

  正跳出摩托艇的那些傢伙也加入了進來。

  淫蕩的怪叫伴我走上海灘。

  他們喘息著,呼哧呼哧,簡直快活得要死。

  我雖然很難過,但能夠忍受。我在距托裡尼及其手下五步遠的地方停下來。我垂下胳膊,舉起它們是白費力氣。

  所有在場的惡棍都知道,我身上沒有武器。是他們自己將我送來的。

  托裡尼安靜下來。

  其他人也自動地沒聲息了。

  「這難道還不美妙嗎?」托裡尼喘息未停,沖我叫道。「我們導演得難道不出色嗎?」

  「很了不起。」我簡潔地回答道。

  「但願如此。」這位黑幫老大反唇相譏說,「單是休·貝撫格汽車廳裡的那場行動就是一場轟動新聞——我說得對嗎?」

  「報紙上會登滿了它,」我回答說,「收音機和電視機裡肯定不再播放別的了。」

  托裡尼的眼睛眯細了,臉上的歡快凝住了。他壓低聲音,聲調嚇人。

  「科頓先生,您真以為您能吃得消嗎?」

  「我只是弄不准您在講什麼,托裡尼先生。」他彬彬有禮,那我也不失風度。

  「您想取笑我,科頓先生。」他以一位諄諄善誘地跟孩子講話的父親的口吻說道,「您要是這麼詼諧,那您的行為可能是因為您無法違背您的天性。只不過我認為,您若知道什麼合適什麼不合適就更聰明了!」

  「明白,」我回答說,「全是因為那場歡迎儀式。聽到這麼多的笑聲我以為你們不會反對來一個小小的玩笑呢。」

  「處在您的處境我是不會開玩笑的,」托裡尼厲聲回駁道,「連黑色幽默都不會來。您來日不長了,請您記住:玩笑由我來開——別人都不行。我決定什麼時候笑——別人不行。我決定什麼時候哭——別人不行。什麼時候死,這由誰來決定呢?現在您可以回答了,科頓先生。」

  「這問題很難。」我回答說。

  他蹙起額頭。

  「這有什麼難的?」

  「我想,您是想說您也能決定生死,對嗎?」

  托裡尼微微一笑。「正是。您很想否認此事。您想一本正經地對我說,您的同事們會來救您。」

  「是這樣的。」我附和道,「我身後有許多重要機構撐腰。」

  「啊哈!」托裡尼叫道,「我明白!您講的是聯邦調查局、紐約警察局——還有什麼?」

  「我想,這些足夠了。」我說道,「要是我數說紐約市內及其周圍的其他警局的話,您可能又會以為我想取笑您。」

  「嗯……」托裡尼搓搓下巴,回頭望著他的手下們。「他這話可能講對了,是不是?」

  那些衝鋒槍手注意到托裡尼在等著贊同,他們附和地連連點頭。

  托裡尼重新轉向我。「您真通情達理。我給您一份額外獎賞吧,科頓先生。在今後的復仇過程中,我要找機會讓您小小地輕鬆一下。也許是在快結束時賜您一顆子彈。具體怎麼做我還要考慮考慮。」

  我沉默不語。

  托裡尼自言自語了一會兒。

  「這下您無話好講了,是嗎?」他笑著說,其他人又跟著笑,但托裡尼一個手勢就讓他們住聲了。「直到剛才您還在想您能採取什麼行動,對不對?讓我告訴您吧,您錯了。甚至毀壞坦克也或多或少是計劃好了的。我本以為您會搬塊岩石砸碎坦克的。」他一揮手。「可是——這樣也很好。演員也有一定的自由,不必拘泥於劇本。」

  他沖我點點頭,貌似很親熱,好像他要為我塑造的角色誇獎我似的。

  「您的腿傷怎麼樣了?」他假惺惺地問道。

  「不值一提。」我如實回答說。

  「但願如此。那坦克發射的子彈也只有4毫米——是通過氣壓發射的。槍聲是放的錄音。」

  我保持沉默。他對他的玩具技術的描繪我壓根兒不感興趣。

  托裡尼又點點頭,好像他能猜出我的想法似的。「那好吧,科頓先生,我們不想再煩您了。您欠我四名下級指揮員的命。為此您得抵命,因為是您指揮了聯邦調查局的那次行動。」

  我根本不想就此事辯護。我知道,辯護也沒用。

  「可惜,」托裡尼慢條斯理地接著說道,「可惜我沒有獅子,沒法將您扔去喂它們。另外,那樣的話您死得也太快了。」

  托裡尼和我默然對峙著。誰都不再講一句話。

  只有波濤在咆哮。就連剛剛還在呼號的風也似乎靜止了。

  「好了!」過了片刻,托裡尼突然雙手一拍叫道,「我們遷回要塞去吧。」他又望向我。「我們走水道,科頓先生,因為水道更快更舒適。」

  他們將我的手腕綁到背上,押進一條摩托艇。

  破浪之行不超過十分鐘。島上的另一頭有座岩石要塞。海灣兩側都有混凝土堆砌的碼頭堤岸。我們由碼頭前往托裡尼稱作要塞的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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