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青衫落拓 > 被遺忘的時光 | 上頁 下頁 |
| 七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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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三:我慶倖我沒有錯過她 (一) 「她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牽掛不放?」 問這個問題的是向安妮,她的面孔透著絕望,其實前幾天晚上在酒吧碰上,她就問了我這個問題。我當時心情很輕鬆地回答:「這女孩子,性格實在是強大,栽在她手裡,我認了。」 我沒想到那個回答會刺激到向安妮,她接了伊敏打給我的電話。我匆匆趕回去想挽回,但她的回答決絕,沒留任何餘地,大步走開,當然根本沒回頭。我留在了原地,沮喪而惱怒。沒錯,似乎也在這湖邊,我和她散步,開玩笑地說,她是那種可以把生離死別當普通再見處理的人。她並不生氣,倒覺得好笑。真到了分手時,她連再見都不說,我意識到,她根本不想再見。 此時,我不想再回答向安妮的任何問題了:「我的感情和你沒有關係。你堅持不辭職也隨便你,去人事部門辦調動手續吧。」 她冷笑:「這算什麼,為你們的分手遷怒於我,可說不上公平。你在我面前扮情聖有什麼意思。你又沒許諾過我什麼,一切是我自願。我只想知道,我的感情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嗎?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感情就如此脆弱,甚至面對不了一點兒事實嗎?她難道不知道一直以來你的生活態度就是這樣隨心所欲嗎?」 「我不是遷怒于你,向安妮。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見到你我會更加厭惡我自己的行為。你的感情,很抱歉是你的事了。」 她一言不發,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伊敏當然知道我一直活得隨性,所以她一直不信任我,一直抗拒著我。 然而就是這樣,她也許諾了。 我回去給她過生日,這寂寞的孩子,一個人待在那個空落落的房子裡,並不指望別人記得她。看到我,她那樣用力擁抱,那樣將頭抵在我胸前。她對我輕輕說了個「好」字,答應畢業後和我一起去深圳,我當時只是開心。現在我才意識到,我給她的不過是一點點溫暖,而她卻初次答應為我改變她的人生。 我卻並沒領會到那個「好」字的分量,沒有重視那個來之不易的承諾。我從來覺得追悔於事無補、於人無益,可是這一刻,我確實是在追悔。 如果我早知道會這樣對她戀戀不捨,而她會去得這樣決絕,還會那麼隨性生活嗎?我猜我不會,這個代價,付得太大。我不知道要用多長時間做到淡漠,並且我也不想淡漠。 「我不會在你忘了我之前忘了你的,我猜我的記憶應該會比你來得長久。」她曾這樣對我說。 她一向吝於表達自己的感情,可是坦白起來卻毫不計較。哪怕她覺得我會先忘了她,她也不介意說出自己的感受。 可是我怎麼才能做到忘記她。 (二) 「一定要選這樣一天說結束嗎?」 問這話的是別人介紹給我的女朋友,我們認識不久,而這一天是情人節。 「對不起,很抱歉在這麼個日子說這話。可是如果再交往下去,對你會更不公平。」 她是大方得體的女孩,雖然一臉失望,但也沒說什麼,轉身走了。 早上還是秘書提醒我要不要訂花送女朋友,我才想起是情人節,驀地想起我和伊敏的第一個情人節。 「你贏了,我猜以後的日子,我會記得你給我的這個情人節。」 在那個湖邊,她的眼睛亮如寒星,嘴角微微上挑,這樣坦然地對我說。可是贏的那個人真的是我嗎?現在這樣一天,她身邊有人陪嗎?她會記得我們共度的那個情人節嗎? 和她分手的第二天,我還在想怎麼去找她求得原諒。不過公司那邊馬上打我電話,一堆事等著我回去處理。我只能心神不寧地趕回深圳,生意就像一個欲罷不能的遊戲,有時這遊戲顯得乏味,可是沒辦法斷然中止,陷身其中,只能繼續。隨後還陪母親去了一趟美國,做術後檢查。 母親的情緒也說不上穩定,後期的治療很折磨人。她一生隱忍,為這個家庭默默付出,病成這樣,長期鬱積何嘗不是原因之一呢?我和父親繼續冷戰,她卻一定要我答應,不要因為她的病就責怪父親。她勉強笑著說:「當初嫁他時就知道他性格強勢自我,有過婚姻,有複雜的家庭,一切都是我願意選擇的,我從來沒指望過改變他。這麼多年,也說不上犧牲,只是自己心甘情願的選擇罷了。」 我無話可說,卻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伊敏。她也有隱忍的性格,可是她從來坦白,愛惜自己,不會為別人改變自己,我愛她對她自己生活的堅持。 幾次撥她宿舍的電話號碼,卻又掛上,如果面對面都不能求得她的諒解,電話裡又怎麼說得清楚。而且我知道,我請求原諒的解釋甚至連自己都覺得沒有說服力,她一向邏輯強大、性格堅強,我根本不敢想像打通電話就能讓她回心轉意。 我的手機從沒關機,偶爾接到陌生號碼的來電,我都會心跳加快,可回回電話那端的那個人都不是她。 終於還是打了她宿舍的電話,卻總是沒人接,看看時間,我想應該是畢業了,這樣可真是消失在人海之中了。我對自己說,好吧,這是你活該了。一生中不知道要和多少人相遇再擦肩而過,也許我和她就只有這樣的緣分了。 我開始認真工作,家人對我的變化十分滿意。我對父親還是親近不起來,可是不像從前那樣一語不合就翻臉走人了。 別人介紹女孩子給我認識,我想試試能不能開始新的感情生活,就去約會、吃飯、逛街、購物、泡酒吧,然而一切那麼程式化、那麼乏味。 關於她的記憶翻湧上來,我提不起精神再去敷衍誰,我知道我不用再去做這種嘗試了。我只能認命地發現,她給我的影響其實遠大於我可能給她留下的印記。 我想她應該是和先前計畫的一樣,去溫哥華留學,和爺爺奶奶團聚。表哥林躍慶去探望嫂子和樂清樂平兄妹,我也同去了。小兄妹倆長大了,看著他們,我越發想念那個曾用清脆聲音給他們上課的女孩子。一轉眼,他們也快上大學了。我去了幾所有名的大學,抱著萬一的指望,查看他們的海外學生名單,還是一無所獲。 加拿大那麼大,她不見得一定在溫哥華。她一向目標明確,我只是她生命裡的一個意外,雖然她許諾過會記得我,大概也不過是記得罷了。 可是,我怎麼能夠做到忘了她?對她的想念固然折磨著我,卻也讓我心裡充實。我沒試過對人對事這樣固執,然而她這樣長久地佔據我的心,我願意。我甚至害怕我會忘了她,有時會像履行一項儀式一樣,一點點回憶我們相處的時光。 (三) 「你怎麼又不聲不響地跑回來了?」 表哥林躍慶一邊點菜,一邊問我。 「沒什麼事,回來待兩天而已。」 「你倒比我還喜歡這個地方,如果不是生意,我寧可待在深圳那邊。」 我笑笑,並不說什麼。表哥歎口氣:「阿哲,不管過去在這城市發生了什麼事,你也該放下了。」 「如果什麼事都能放下,生活倒怪沒意思了。」我並不想多說,只給兩人各倒了一杯啤酒。 「姨媽讓我勸勸你,以前她只發愁你玩心太重,定不下心來好好做事。現在好,你矯枉過正,完全不玩了,難道從此不交女朋友,以後也不結婚嗎?」 「我又不是沒試過,至少眼下沒這打算,以後再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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