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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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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當白露不斷地沉溺在和外科醫生的性高潮中時,也正是她感覺到丈夫日益衰竭的時刻。她當然知道其中的原因,丈夫同她結婚之後,好像沒有完全地拋棄酒瓶,他將三分之二的薪水都換成了酒精。最初的時候,白露還竭力地勸阻她,後來她慢慢地習慣了丈夫的一切。也許那正巧是她懷孕的時刻,懷孕成了她主要的生活。她似乎從沒有那樣目空一切地生活,在那段時間裡,她甚至已經嗅不到丈夫帶回來的酒味,即使丈夫把醉醺醺的臉緊貼到她隆起來的腹部上,她同樣可以沉溺於她的世界。久而久之,她已經無所謂: 她無所謂丈夫的胃和肝被酒精蝕化著,像一隻只蟲蛾迅速地吞噬一片樹葉一樣;她無所謂丈夫把一隻只酒瓶帶回來,就像她從丈夫那裡從未感受到性高潮,就已經懷孕一樣;她無所謂身邊的任何人,包括姚雪梅的存在。 在她懷孕的時光裡,她是自私的。她的自私顯現在她可以一邊輕撫著腹部一邊忘記現實中的一切,包括她的舞臺。她的自私顯現在一個舊的世界已經被忽視,一個新世界來臨前的顫抖使她冷落了舊世界的一切,包括她的丈夫和姚雪梅。然而,當她的孕期破殼而出時,隨著一個生命的降臨,她隆起的腹部終於結束了十月懷胎的命運,就在那一刻,她的腹部收斂著,變為平地,回到了原初。她用雙手觸摸著平坦的腹部,裡面不再有胎兒的蠕動,也不再有讓她目空一切的理由,她回到了最現實的時刻: 一方面要承擔哺乳的責任,另一方面要看見丈夫和姚雪梅的影子。她開始承認她已經忽視了他們的存在,當她不斷地把乳頭放進嬰兒的嘴裡時,那小嘴的吮吸聲使她全身震盪不已。因此,她不害怕她的豐乳會被破壞,她絕不害怕時光對她身體的摧殘。 性,那遙遠的性好像又回來了。她發現自己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過性生活了,一個男人來到後臺,掀開了帷幕,將一大束粉紅色的百合花獻給她時,意味著性的來臨。當她經歷了與外科醫生的性高潮再回到丈夫身邊時,才突然發現丈夫已經不再是許久以前那個強壯的男人,丈夫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用強壯的身體覆蓋在自己的身體上了。有一天,她證實了丈夫身體的萎靡狀態: 當丈夫正在沐浴時,她打開衛生間的門去取手錶,昨天晚上沐浴時她把手錶遺留在衛生間裡。丈夫沐浴後正在穿衣服,她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看見丈夫的裸體了,似乎是在她懷孕後,丈夫的裸體就已經從她的現實中消失了。 也就是從她懷孕後不久,由於中斷了性生活,丈夫又開始尋到了酒瓶。一隻又一隻的酒瓶被丈夫帶回家,酒精麻醉了丈夫的身體,同時也慢慢地使丈夫喪失了強健的身體。久而久之,丈夫的性欲在衰竭。即使白露分娩後,丈夫也沒有任何性要求,似乎對酒的欲望早已代替了他的性欲。與此同時,他的身體在酒精中日漸衰竭: 呈現在浴室的裸體使白露仿佛見到了陌生男人的裸體。她是舞蹈演員,她知道身體的結構,而呈現在她面前的男人的裸體仿佛是一根竹竿…… 毫無疑問,這就是丈夫被酒精蝕空的身體。還沒等白露尋找到解決的辦法,一個男人手捧百合花從層層的舞臺帷幕下走來,用一雙潮濕的眼睛看著她。 給她帶來百合花的男人同時也給她帶來了第一次性高潮。在這樣的時刻,她已經無法抽身給身體越來越萎縮的丈夫帶去生機。她作為一個女人,在分娩了孩子之後,才從另一個男人的身體中感受到了性高潮的如醉如癡。所以,她仿佛著了迷,不顧一切地奔向這個男人。 丈夫主動地搬出了他們共居的臥室,她感覺到一種無法言喻的解脫: 終於不再同床異夢了。事實上,即便睡在同一張婚床上,她也從來沒有過性渴求。丈夫同她剛結婚時,性要求很強烈,不過,她很快就懷孕了。 外科醫生三十多歲,他從不過問她的現實生活,也從不談論他們之間的結局是什麼。起初,他們在一起時,還一同進餐館,後來,便直奔主題,把約會的地點定在外科醫生住的房間。這就是白露一次又一次地奔赴公寓樓的原因。 她同外科醫生約會的主題只有一個: 性!一進入房間,她和他就脫外衣,外科醫生在她按響門鈴之前已經在臥室裡準備好了音樂,外科醫生習慣傾聽著舒緩的音樂做愛。她一撲進他的懷抱,他就開始伸出雙手,伸進她的雙乳之間,然後解開乳扣。有一次,外科醫生吮吸她的乳頭,她感覺到一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嬰兒吮吸乳頭的兩種美妙: 前者的吮吸可以讓她的身體慢慢地變得潮濕,後者的吮吸可以讓她的母愛一點點地加劇。 她背叛丈夫的旋律越快,丈夫衰竭的程度也就越快。直到她用纖細白皙的指尖捏住丈夫的癌症診斷書時,她才清醒地、猛烈地意識到,死神已經開始召喚丈夫。 她只是感覺到一種殘酷的撞擊,就像冰冷的刺紮進她的肌膚一般。那種疼痛持續了幾天後就慢慢地消失了。隨之而來的就是外科醫生一次又一次對她的召喚。她無法抗拒這種召喚,在某種時刻,她甚至感覺到外科醫生對她身體的召喚可以把她的身心從陰鬱不堪的醫院裡解脫出來。因此,她毫不顧忌丈夫躺在醫院的癌症病室之中,只要外科醫生一召喚她,她就會離開醫院。陽光明媚地照著她,她仿佛已經推開了擋在面前的一道道屏障。 陽光明媚地照耀著白露修長的身體,她不顧一切地奔向浴室、臥室、穿衣鏡前。當外科醫生給予她的性高潮像細雨般融入她的陣陣尖叫聲中去時,她也預感到死神離丈夫越來越近了。她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接受這個現實的到來,所以當丈夫斷氣時,她並沒有產生多少的悲哀,她帶著兩個女兒完成了葬禮的全過程。並且,她已經在無意識中尋找到的一張紙片兒上發現了丈夫的遺囑: 丈夫想在泥土中入睡。她完成了這個遺囑,現在,她已經心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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