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不相信眼淚(6)

六

　　當我把合同書交給客服科張科長時，希望他儘快把這份合同簽好，蓋好公章，他簡單的流覽了一下合同的內容，嚴肅的告訴我，你這份合同沒辦法簽，內容過於偏向柏能，完全是一份不平等的和約.有很多內容都需要改改，你和客戶那邊商量一下，看我們改了後，傳給他們，修改後再簽怎麼樣?當我把這個情況告訴蘇經理，徵求她的意見時，蘇經理說，你們工廠是怎麼會事啊?別個工廠都沒問題，就你們工廠特殊啊!合同是香港總公司定的，我這邊是一點忙也幫不上的，你們不要半路殺個程咬金啊!我一聽頭都是大的，心裡一直在埋怨張科長，現在這個社會談什麼公平不公平?，天平永遠只會偏向強者.我們和工廠簽和約，有公平嗎?因為工廠是個強勢群體;在這種賣方市場情況下，供應商和客戶的合同會有公平嗎?如果是海封傳給柏能的合同，也一定會引起柏能的抗議，不然那些鑽研工廠的制度和合同的文員會白拿薪水?

　　經過一次次的溝通，海封做出讓步，同意蓋章簽字，不過補充了條款，以另外一份合同形式傳真給柏能，蘇經理象徵性的簽字，並沒有蓋章.張科長看了我從柏能帶回其他供應商簽的合同影本，就以這種方式找了臺階下，蘇經理也配合我終於讓海封下了臺階，勉強處理這件不算大的煩心事.事後證明，其實這只是一個形式，只要沒有鬧翻，很少從合同上面來行事的.東莞的工廠就是這樣在正規和不正規中間徘徊!

　　時間過的飛快，紅雅也陸陸續續下了好幾張單，不過每張單都在工廠的摩擦中做了下來.有摩擦就會引起了火花，也基本讓車間認識我，總算知道海封有韓宇.總是以為多一個小時，紅雅就會提高一個小時的效率.有過早上同事們都在睡覺時，我已經起來為紅雅送樣確認，8點鐘已經準時的出現在紅雅，紅雅工程部笑我不睡覺，我告訴她我不喜歡睡覺.確實，只要有單，心中有事，我幾乎很難睡覺，有時是整夜整夜的失眠.總是以為貨做的越快越好，客戶會越滿意;總是以為價格越低，客戶會越接受......隨著時間的推移，那麼多的總是都有各種各樣的版本，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結果，其實業務是有很多技巧的.不是你想到的，為客戶設身處地的著想了，你的業務在客戶眼中就是最好的.很多時候，每個因素就改變了每個事情結果.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混合體，沒有絕對的對與錯.曾經我為一個女孩甘為上刀山下火海，滿足她的每一件事情，我以為我在她心目中應該是最好的了，原來在她的眼中我是那麼的一錢不值，事後我尋思苦想，愛的雖真，但是方法不對，方法在業務活動中也是一樣非常重要.

　　天氣一天天的冷了下來，我的心情反而一天天的好了起來.馬上試用期就要到了，我的心裡非常的期待，因為紅雅在關鍵的時刻爭了一口氣，已經下單交貨HKD67800元.不再是上個月那麼的焦慮，不再是剛來時那麼的羞澀，我現在多麼期盼自己馬上就是海封正式的一員，終於可以慢慢的開始做自己以後飛黃騰達的夢.只要在海封上班，這個夢就有可以實現.只要我繼續努力，我就相信有成功的那一天.一切以留在海封為前提，我已經喜歡這個激烈競爭的行業.我對自己已經非常的自信，也對海封非常自信，我愛印刷，更愛業務!

　　今天上午，我非常高興，可謂多喜臨門.首先我已經23歲了，晚上我要為自己的23歲隆重的慶祝一下生日.我的轉正申請已經正式通過，終於度過了那提心吊膽的試用期.柏能的打樣已經確定，價格也已經通過，黃小姐告訴我近期馬上有單，問我是否有材料，沒有就馬上備料，這批單有13款，每款平均有7千個彩盒左右，貨款就有30多萬啊，一個多麼龐大的定單啊!真的沒想到是這麼的順利，我在憧憬下單後，工廠那羡慕的眼神.如果一旦下單，那是工廠有史以來新業務員貨款最大的一單，真為今天喝彩，多麼想永久的停留在這一時刻，讓我心情愉快的飛翔，飄飄然!

　　高興的時候不要虧待了自己，但是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午要到紅雅拿光碟和樣板，中午我早早吃飯了，去銀行取了500元錢，今天這種日子一定要慶賀，準備晚上再給自己添一件外套.出來混的早晚要換的，的確，就連瞌睡也不例外.紅雅在大朗，我上公汽後就強迫自己不要睡覺，因為我知道東莞的治安非常的差，但是眼睛還是那麼的不爭氣，上下眼皮拼命的打架.一出東站，還是不知不覺的睡著了，也許是今天心情太舒暢了，睡的十分的香甜，而且還做了個王子的夢，等到寮步時，覺得後邊的人在推我，我才醒來，後邊的那位大爺讓我看看自己的口袋，說剛才好幾個人在翻我的衣服，我一聽都蒙了.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褲子口袋爛了一個很大的洞，口袋裡的手機和錢不遺而飛，腦袋裡一片模糊，沒想到平常在車上看到的事情終於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總是心中存在著某種僥倖，才會在生活中出現這樣或那樣的失敗!我這種人也偷，拜託啊，我是個窮人啊，只是今天因為生日，多取了500元偶爾富裕了一會，也被你們這群比我還勤奮的人發現了，真是佩服你們把握機會的能力，我那可憐的手機啊!我能去怪誰咧?車上那醒目的提醒刹時覺得是那麼的刺眼!

　　一下車我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身無分文，我一會怎麼回去啊，客戶還等著我回去處理事情咧!我一會怎麼去見客戶咧?褲子那醒目的大洞時刻在嘲笑我的幼稚和粗心!

　　當我用包掩護著自己的褲子，象上戰場一樣去見了紅雅的採購.還好那邊比較忙，沒說兩句，就交給我樣板和光碟走了，上帝啊，你怎麼這樣戲弄我啊!

　　出了紅雅，我就傻了!我試著去向電話廳求救，告訴他們我錢被偷了，借用電話打一分鐘，朋友送錢過來就一定以十倍的價錢還他們，但是一個個上下打量著我，以看稀奇動物似的搖搖頭，我一家家的求救，換來一家家的搖頭，直到第15家，我才徹底打消了我求救電話廳的想法.我轉而寄望于路邊看似善良的人，換回的幾乎時絕望.一分都沒有啊，怎麼辦?蒼天啊!實在累了就走到嘉榮門前去歇歇，我想一會一定要拉下面子，不管什麼後果就去找紅雅採購，雖然我們關係不是特好，但是我相信把情況如實告訴她，看她是否願意幫我，不然今天就回不到厚街.看著天漸漸暗了下了，我真是恨不得跑回去.老天終於在你絕望的時候睜開了一下眼，坐在我旁邊的一個小青年，主動找我聊天，原來他是剛過來的大學生，面試了一天，問我東莞哪個鎮最好，我詳細的和他講解，最後發現他原來也是在武漢上學的，學校還非常的近，我們用武漢鄉音聊了起來，我給了他一張名片，互留了電話，他非要請我吃頓速食，我如實的告訴他我現在的困境，他當即給了我20元，我除了謝謝，沒有什麼語言可以表示我對這位貴人的感謝，我記住了他叫汪鋒.

　　晚上的心情低落到了極點，一直在反思，十萬個為什麼一下子爬上了我腦袋.為什麼要睡覺?為什麼不把包裡放點錢?為什麼這麼粗心?

　　沒一個的問題都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真驚歎東莞的冷漠，真驚歎東莞的治安，真驚歎東莞現實，但是比較東莞還是有好人，也許汪鋒是還沒有被東莞污染難能可數的好人.最後還是自己說服了自己，東莞就是這麼個複雜的城市，換了我，我換幫別人嗎?沒辦法，社會就是這麼的變態，東莞只是這變態的一個縮影，為了能在這裡生存，就必須去適應東莞，而不讓東莞來適應你!每個城市都有自己的優點，也都有自己的缺點，也許是東莞的優點太多，所以缺點就更加突出!

　　生日這樣的日子永遠是每年中最有意義的一天，而這個生日估計也是這一輩子最有含義的一天。悲喜在這一天同時賦予了我，回工廠後趕緊把辦公桌裡的銀行卡拿出來，把剩餘的資產全部取出來，買了個手機後，幾乎又快破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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