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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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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冬瓜」向我對面掃了一眼說:「哎,就這兒還鬆快點兒。」他打了一個嗝,沖方怡玫一晃腦袋,「嘿,往裡靠靠,給哥們兒騰點兒地方。」 方怡玫一捂鼻子,說:「煩人。」 「你,你說誰煩人?」「大冬瓜」晃著腦袋一屁股坐下,正壓到方怡玫的腿上。方怡玫疼的「哎呀」一聲,聲音都變了調:「擠啥?往哪兒坐?」 「咋的,坐火車哪有不擠的?」「大冬瓜」眯縫著眼,嬉皮笑臉地盯著方怡玫的臉說,「呵,這是哪個資產階級的千金小姐,對革命知青這麼冷酷無情?你是泥捏紙糊的呀?怕碰坐上海轎去。」 「你咋這麼說話?」方怡玫眉頭一皺,「這車是擠,可也不能往人腿上坐呀?」 「小土豆」這時湊過來一擠「大冬瓜」,嘿嘿一笑:「冬瓜,往裡串串,讓哥們兒也搭個邊兒。」本來三個人的座位已擠上了四個人,哪還有邊兒可搭? 「大冬瓜」晃動著身子使勁兒往裡擠。他的頭已經貼到方怡玫的臉上了。 方怡玫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憤怒地說:「耍什麼流氓。」 「你說耍流氓,今天我就耍你了。」「大冬瓜」頭一歪,眼睛斜楞著吼道,「操,別以為你是女的,哥們兒就不敢碰你。」 「你……」方怡玫氣得漲紅了臉。 「大冬瓜」抬腿就是一腳,不想卻踢到我腿上。我疼得一咧嘴,騰地站起,指著「大冬瓜」道:「喂,你幹嗎踢我?別太過分了,跟女的逞兇算什麼能耐?」 「呀!哪冒出這麼個小白臉?你是哪廟的和尚對這臭尼姑發善心。我看你他媽的皮緊了。」「大冬瓜」把矛頭轉向我,對我就是一拳,我感到胸口咚的一聲,身子一晃,險些倒下。 我定定神,對「大冬瓜」還了一拳。「小土豆」趁機對我也動了手。 身邊大部分是我連的知青,大夥嗷嗷地起哄,讓他倆滾開。那個「小土豆」見勢不妙,「哧溜」從人縫中鑽到另一節車廂。「大冬瓜」被我連的人困在當中,借著酒勁兒叫喊著:「你們仗著人多算個屁,呆會兒咱的人過來有你好瞧的。」 「你找人去呀,我還真不怕。」我一指他的鼻子。 「誰他媽的說不怕。」突然從後面傳來一聲吼,像悶雷一樣在車廂裡炸響。我一驚,一個光頭大腦袋、圓眼珠的青年人從人縫中擠過來,身後跟著十幾個人。 剛才溜走的那個「小土豆」又擠了回來,他用手指著我對那「光頭」說:「就這小子。」 「就你這小白臉還敢起刺兒?」「光頭」上來就是一拳,正砸在我的額頭上。我只覺頭嗡的一下,用手一摸,黏黏糊糊的一抹殷紅。方怡玫剛拽住那「光頭」的胳膊,「光頭」胳膊一甩,方怡玫一個趔趄倒在座椅上,我用身體護住了方怡玫。「光頭」怪叫著又撲向我。韋翠花急得直喊:「你們憑什麼打人?」 我連的老知青見自己人吃虧了,一擁而上。另一方也不示弱,大叫著往上躥,整個車廂頓時炸了鍋。拳頭揮舞,叫聲連連,劈裡啪啦的打鬥聲貫滿車廂。 「光頭」見我們人多,氣得刷地從身後抽出一把槍刺大叫著「我操你媽」,直向我的胸口刺來。我一閃身,槍刺撲地紮到座椅的靠背上。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光頭」眼冒凶光,拔出槍刺,大吼著:「誰他媽的敢上,我先給他放血。」 他握著槍刺又奔向我,我被擠得再也無法躲閃,驚得兩眼一閉,心說:完了,今天算交代了。 「啪」,有人擊中了「光頭」的胳膊。我猛一睜眼,杜金彪已躥到跟前。 我一激靈,這回倒好,又躥出個杜金彪。看來我今天是凶多吉少。可杜金彪並未理我,他抓住「光頭」的手腕喝道:「和尚,幹啥動這麼大的肝火?」 「誰?」「光頭」一愣,扭頭見是杜金彪,這才收住手中的槍刺。 「彪子,是你呀。這小子他媽的欺負咱連的人。」「光頭」對杜金彪憤憤道。 「和尚,他是咱點的新知青,沒眼力見兒,你看哥們兒的面子放他一馬,回瀋陽哥們兒請你喝酒。」杜金彪拍拍「和尚」的肩膀。 「今天要不是你來,哥們兒非廢了這小子不可。」「光頭」說著,又瞪了我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槍刺。 「行了,小白臉你起來,讓這哥兒幾個坐這兒。」杜金彪對我說道,向「光頭」顯示出高姿態。 「光頭」見杜金彪這樣大方,態度緩和下來。他對自己的人說:「你們跟哥們兒到下節車廂去。」 「光頭」沖著杜金彪說聲「回頭見」,便領著那幫人向另一節車廂擠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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