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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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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著被打傷的額頭,心裡一陣後怕。要不是杜金彪趕來,今天我說不定咋樣呢?這杜金彪關鍵時刻還挺英雄啊! 胡立仁擠了過來,好奇地問杜金彪:「你說的『和尚』是哪兒的?看樣在點裡也是一霸。」 「這雞巴貨是八營的。平時好剃光頭,大家都叫他『和尚』。這傢伙挺驢,點裡的人都怕他。」杜金彪說,「有一次,我坐營裡『小蹦蹦』到大窪,正碰上他和一夥人打架,他被打得滿臉是血,我讓他爬上車,趕緊開車一陣狂顛,那夥人才沒追上,要不然,他早就被放趴下了。」這真是一物降一物。我暗想,這兩個點霸碰在一起還挺講義氣。 杜金彪盯著方怡玫問:「剛才,嚇著你了吧?」 方怡玫抬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沒事兒。」 杜金彪說:「不行跟哥們兒到下節車廂去,那鬆快點兒,保准沒人敢起刺兒。」 方怡玫不卑不亢地回道:「謝謝,我在這兒挺好。」 杜金彪色迷迷地盯著方怡玫,嘴唇貪婪地嚅動著,但見周圍的目光齊聚過來,他「哼」了一聲,便失望地走了。 列車經過五個多小時的顛簸,終於到達了瀋陽站。我扛起旅行包隨潮湧的人流出了月臺。 邱玉明追上來,沖我一擠小眼:「行啊,你今天可是英雄救美人。」 「你少拿我尋開心。」我頭也不回地應道。 第五章 我扛著沉甸甸的旅行包噔噔地踏進了家門。昏暗的燈光下,母親見屋內突然出現一個人,不禁一愣,問道:「你找誰呀?」 我消瘦而疲倦的臉上沾滿了塵土。更為特殊的是,我在大棉襖外的腰間系了一條麻繩子,活脫脫一個進城的老農。 「媽,是我,你兒子回來看你來啦。」我放下旅行袋對母親說。 母親疑惑地打量了好一會兒,才上前拉著我的手說:「孩子,這才離家幾天哪,咋變成這樣了?媽差點兒認不出來你了。」 母親輕撫我額頭上的血印,心疼地說:「孩子,你跟人家打架了?」 「沒有,」我怕母親傷心,故意說,「上火車人太多,頭讓車門磕破點皮兒。沒事,媽。」 「唉,以後可得注意啊!」 母親轉身去廚房給我做飯。我打來一盆水,脫去棉衣痛痛快快地洗臉。轉眼間,一盆清水變成了黑泥湯。 一會兒,母親端上來一大碗熱騰騰的手擀麵條,我三下五除二扒拉進嘴裡,片刻工夫,碗已空了。母親又將鍋內的麵條全都盛到我的碗裡。母親默默地看著我狼吞虎嚥的樣子,她鼻子一酸,兩行熱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我吃完麵條,抬頭看著母親問:「媽,你咋啦?」 母親用手擦著眼淚問:「青年點是不是吃不飽?」 「哪能呢,我們知青一天一斤半定量,比城裡還多呢。」我故意逗母親,「城裡每月供應那幾斤陳大米像寶似的,我們那兒頓頓吃新大米。這次帶回五十斤,讓您嘗嘗咱盤錦大米,油汪汪,噴噴香。」 「行了,媽知道。」母親說著,轉身從衣櫃裡找出我的內衣、內褲,塞進了一個造革兜子,遞給我說,「把這衣服帶上,快去浴池洗個澡吧,去晚了該下班了。」 我急匆匆來到西華門附近的連奉堂浴池。我將身體浸入冒著熱氣的大池子裡,只露出個頭。浴室裡蒸汽彌漫,棚頂的水珠不時滴落到我臉上。我閉上眼睛。下鄉後一直沒有洗澡,身上長了一層漆似的污垢。這回在熱水裡泡澡,真是舒服。若不是浴池有時間限制,我真想在這兒痛痛快快地泡上一宿。 回到家已半夜。我將換下的髒衣服扔在大盆裡,鑽進了被窩。 一覺醒來,太陽光已射進屋內。我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扭頭一看桌上的鬧鐘,已經九點多了,這才起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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