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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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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沒事兒?別挺著啦。」 「白劍峰,快起來吧,到衛生所看看。」韋翠花不由分說架著我來到衛生所。衛生員讓我脫下褲子檢查。我遲疑地瞅著韋翠花,她臉一紅扭頭出了屋。 「摔得真不輕呀,」衛生員說,「我給你上點藥,回去躺炕上,別亂動啊。」 回到宿舍,上工的哨音就響了,我掙扎著爬起來。韋翠花一把摁住我:「就你這樣還要上工啊?別逞能了。聽姐的話,在炕上老老實實地躺著,啊。」 我歎了口氣,無奈地躺下。 韋翠花說:「我地裡還有點兒活,幹完馬上就來看你。」她走到門口,又轉過頭叮囑道,「哎!別亂動,等我回來。」 上工的人都走了,我靜靜地躺著,本想睡上一覺,那屁股和腿一陣陣疼,怎麼也睡不著。 我呆呆地望著天棚又不敢動彈。心裡盼著韋翠花,感覺時間過得太慢。 韋翠花回來了,她手拎著一個紙包和一隻從小隊部借來的暖瓶。 韋翠花用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問:「弟弟,著急沒?」 「沒。」我沖著她莞爾一笑。 「啊,沒想姐姐呀?」韋翠花故意睜大眼睛,嘴一撇瞅著我。 「想,誰說沒想。」我望著她沁出汗的臉,心頭一熱,「可我不忍心打擾你。」 「啥時候學得這麼客氣?」韋翠花說著打開紙包,「快點兒吃蛋糕吧。」 這是小賣部賣的那種黑面蛋糕。我伸手抓了一塊放進嘴裡嚼著,韋翠花又將暖瓶的水倒進我的飯盒裡。 我說:「姐,你中午為我忙活得沒吃上飯,你也吃點兒吧。」 「嗯。」韋翠花只吃了兩塊蛋糕便說自己吃飽了。 她靜靜地看著我吃完蛋糕,問:「還疼嗎?」 「不疼了。」我說。 「你騙我。」她說著伸手碰了一下我的大腿。 「啊——」我疼得叫了起來。 「讓我看看。」韋翠花莊重得像個醫生,全然不見了在衛生所時的難為情。 我慢慢卷起線褲,露出腿上裹著的厚厚的紗布,紗布邊緣的皮膚呈青紫色。 她小心翼翼地輕輕撩起紗布的一角,細細察看著傷情。看著看著,她眼圈紅了,晶瑩的淚水在眼窩裡直打轉。她緊咬著嘴唇,強忍著就要奪眶而出的淚水,可眼淚還是湧出來。她啜泣著,淚水滴到了我的腿上。 第十章 青年點新蓋了兩趟房,共二十間,每間住四人。弓形的屋頂,向上開的窗戶,極具盤錦特色。營裡重新調整了各連的人員,我班同學仍留在二連。冷霜月、尤金珠、周慶福、孫福祿分到三連,黎義鳴、朱長根則插到一連。 黃樹川與三連的黃樹山對調。杜金彪和方怡玫也被黃樹山帶了過來,別看黃樹川平時總繃個臉,可他正直,嘴冷心熱,我真不願他走。這新來的黃樹山不知以後會啥樣,我心裡真沒底。 我被分到把西山的那間,同屋的還有邱玉明、老知青石鐘瑋。而最令我頭疼的杜金彪竟搬到了炕頭。我住在炕梢,儘管中間隔著倆人,但心裡還是惴惴不安,感覺挨著個定時炸彈。 隔壁的謝元庭、田達利比我幸運得多。鄭義平、胡立仁跟他們住在一起。鄭義平直性,胡立仁幽默,總能調節空氣。 我躺在炕上正為今後的處境擔憂,突然從窗外傳來「嘟——嘟——」的哨聲。達子大聲吆喝著:「大夥兒都到伙房開會。」 我剛推開伙房的門,一團煙霧忽地撲臉而來,辛辣刺鼻的煙味嗆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稍稍定了定神,屋內幾十張嘴正在噴雲吐霧。 四周擠滿了人。大部分人披著大棉襖,有那種工廠發的紮成道道人稱「暖氣包」的黑色工作服棉襖,有藍色斜紋布四個兜的制服棉襖,也有灰色的棉猴。再一看下身,打著補丁的褲子都吊著,露出裡邊的線褲腿,紅的、藍的、粉的、綠的……色彩鮮豔。我剛下鄉時,大家都穿著棉褲,看不出什麼。這回脫去棉褲和靴子,那吊腿褲便露了出來,五顏六色形成一道獨特的風景線。 黃樹山、達子、崔紅英三個連幹部並排站在地當間。 黃樹山敞著身上的「暖氣包」露出了的確良草綠色軍上衣,頭上歪戴著軍帽,硬充「轉業兵」。下身穿藍的確良空軍褲,褲角挽起兩圈,故意露出粉紅色的線褲腿,腳蹬農村常見的綠色高靿兒膠皮鞋。他這身打扮,真是工農兵相結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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