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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零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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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割了一天稻子,我累得紮在炕上不願動彈。 胡立仁一陣風似的跑進來,興奮地喊著:「招工名額下來嘍。」 「狐狸,你他媽的別瘋瘋癲癲的,像精神病似的。」杜金彪斜靠在被垛上說,「招工有啥出奇的,又不是頭一次。」 「啥出奇?」胡立仁眨著狐狸眼說,「這回名額可多,看咱倆沒寫紮根申請就對了。哥們兒琢磨著,這回也該輪到咱哥們了兒吧。」 「就你那熊樣兒,誰走也輪不到你頭上啊。」杜金彪頭也不抬地說,他正捧著手抄本《第二次握手》看得津津有味。 「你不想回城?」胡立仁沖著杜金彪說,「這鬼地方我是呆夠了,我看見這幾天不少人往黃樹山家出溜呢。」 「這不是你想回城就能回。」杜金彪說,「哥們兒才不給他上供呢。有錢哥們兒自己瀟灑多好。你著啥急?名額越多越好。他們都走光了,下次招工不用爭,就是你的啦。」 「那得猴年馬月呀?」胡立仁說,「你不著急,我可著急。評議時,替哥們兒說句話啊。」 「你他媽的囉嗦個屁,沒看哥們兒正看書嗎?」杜金彪眼睛一瞪,大手一擺,「哪涼快上哪呆著去。」 胡立仁見狀,悄悄湊到我身邊:「哎,小白臉,到時提哥們兒一票。」 「能好使嗎?」我不解地問他,「就我這樣,誰能聽我的?」 「你提我總比不提強啊。」胡立仁坐到我身邊,神秘兮兮地看著我說,「哥們兒看你這人挺實惠,哥們兒教你一招吧。」 「啥招?」我問。 「這評議可大有學問,」胡立仁的眼睛發出幽光,「如果讓你提名的話,是提幹得好的,還是幹得差點兒沒希望回城的?」 「當然是提幹得好的唄。」我說,「民主評議嘛,幹得不好,誰還提他?要是幹得不好都能回城,以後誰還會好好幹?」 「錯了,錯了吧。你呀,真是太天真啦。就你這樣,一輩子也回不了城。」胡立仁手指著我,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 「咋的,這還錯了?」我疑惑地望著他。 「想知道為啥錯了不?」胡立仁手一伸說,「給哥們兒根煙,就告訴你。」 我急於知道其中的奧秘,順手掏出一支煙遞給他。 胡立仁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一串煙圈,說:「不知錯哪吧?哥們兒告訴你。你想啊,幹得好的,你提不提都有可能走。他走了,把你扔這兒,誰領你的情啊?可你沒提的這些人,以後你還得跟他們在一起,他們會咋想?他們肯定會記恨你。你失去了他們對你的信任和關心,還有好嗎?所以呀,評議時你認為誰回城希望不大,你就提誰。保准沒錯。可能他們這次回不了城,但心裡記著你。以後有這機會,說不定他們會提你呢。」 噢,我恍然大悟,這個胡立仁真是精明,眼珠一轉就是一個鬼點子。 「狐狸,嘀咕啥呢?」杜金彪把手抄本往炕上一摔,沖著他說,「跟哥們兒到黃屯走一趟。」 「肚裡又缺葷腥啦。」胡立仁瞅著他說,「上次跟你去掏雞窩,差點讓狗咬著。要去你自己去吧。」 「你他媽的去不去?」杜金彪騰地從炕上坐起,拽著他的前襟,「瞧你那熊樣兒,就知道吃現成的。這次哥們兒不用你上手,你在邊上放哨就行。」 「掏雞窩可危險啊,」胡立仁說,「要碰上周扒皮就壞了。」 「去你媽的,這又不是半夜雞叫。」杜金彪瞪大眼珠子,「誰家半夜三更在雞窩邊蹲著?你在邊上給哥們兒看著點,別讓狗叫就行。」 杜金彪從箱子下邊翻出一個麻袋扔給胡立仁,命令道:「拿著,走。」 我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被咣當的撞門聲驚醒。睜眼一看,杜金彪進來就把肩上的麻袋往地上一扔。那麻袋鼓鼓囊囊蠕動著,胡立仁跟了進來,隨手閂上門。 杜金彪解開麻袋,一抖摟,裡面竟是一條黃狗,腿被尼龍繩捆著,嘴裡塞的爛稻草,瞪著眼睛呼呼地直喘粗氣。 杜金彪拿出一條長尼龍繩,穿過房梁系在狗脖子上,將狗吊了起來。 我頭一次見到勒狗,好奇地睜大了眼睛。 那狗被吊離地面有半米多,它不甘心就這樣束手待斃,四條腿亂蹬著,爪子死勁兒抓撓著,一會兒竟掙脫了腿上的尼龍繩。 杜金彪和胡立仁拽著狗脖子上的尼龍繩,使勁兒向後抻著,那狗被勒得死勁兒搖晃著腦袋,前爪費勁兒地伸向嘴邊,將嘴裡的稻草扒拉出來。它瞪著凸起的眼睛,竟汪汪地叫了兩聲。 「他媽的敢叫喚。」杜金彪瞪圓眼,順手從門後操起一把鐵鍬,朝狗頭砸去,狗頭晃了晃,嘴角滲出了血。那狗仍不甘心,蹬著腿想叫喚,卻被勒得喘不過氣,只吭吭了幾聲,閉上了眼睛,腿也不再亂蹬。杜金彪以為狗斷氣了,上前剛要解繩套,那狗猛地抖動了下身子,嚇了他一跳。 兩人又使勁兒地拽緊尼龍繩,那狗拼命地掙扎,就是不咽氣。杜金彪急了:「真他媽的,咋就弄不死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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