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當時不愛你(32)_楊楠楠

三十二

　　其實，今天鞏愛菊和祁建軍到這兒來，也是存了先占地頭先為王的心思。這在婚姻中是一種很微妙的心理。雙方的父母會在暗中較勁，比試自己對兒女的影響力和控制力，說穿了其實就是爭寵。雖然幼稚，但任是再開明的父母也不能免俗。以鞏愛菊的性子，哪能允許女兒家淪為卓然的"殖民地"呢？姐姐畢竟不是父母。現在弟弟結婚了，再指手劃腳的就有些過分了。可岳父母就不一樣了，正杆兒的長輩，絕對有資格發號施令。想要勝利，就要搶佔先機。趁現在女婿剛脫離他姐姐的控制，趕緊去把他拿下，將來那裡就是我們老祁家的天下了。等將來他們再有了孩子，一口一個姥姥、姥爺叫著，多美！什麼姑姑？姑姑再親也是別人家的人，能像姥姥姥爺這麼全心全意嗎？

　　一想到這個美好的未來，鞏愛菊和祁建軍就心潮澎湃。於是，上午估摸著女兒女婿上了班，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收拾了一下屋子，然後兩人就像領主巡視自己的土地一樣，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把家裡打量了好幾遍，並且像模像樣地商定了一些改良方案。下午去超市買菜的時候，鞏愛菊還主動跟社區裡的老太太打招呼，閒聊了一會兒，就抱怨說女兒女婿不放心讓他們單獨住，沒辦法，只好跟過來了。老太太也很配合，說這是孩子孝順嘛……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美好。兩個人沉浸在對新生活的暢想中不想自拔。唉，不過，除了中彩票這種由上帝決定的美事之外，其餘所有的好事都是要靠自己去努力爭取的。鞏愛菊自然知道：先聲奪人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充分運用智慧和手腕才能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可是，在女兒意興闌珊的臉孔前，鞏愛菊知道拉攏女兒的初步計畫宣告破產。看來，還是從好說話的女婿身上下手比較靠譜。

　　卓越接完了電話，興沖沖地走過來。還沒來得及張口，就被鞏愛菊喚了過去。一旁的祁建軍也正襟危坐，表情肅穆。卓越一看這陣勢，頓時心裡沒底。難不成剛才發生了什麼？他看向祁小祝，只換來她同樣疑惑的眼神。沒辦法，只得硬著頭皮坐下，恭聽岳父母訓示。

　　鞏愛菊先引導性發言："你爸有事問你。"

　　卓越看向祁建軍："是。爸，您儘管問。"

　　祁建軍咳了一聲才開口："你電腦裡那些照片是怎麼回事？"

　　"照片？哪些照片？"卓越一頭霧水。

　　"哼！你以為藏得嚴實，我們就找不到？"祁建軍一臉沉痛和憤怒："本來你媽那點小家子氣我還不想理會，沒想到還真讓她發現了。你跟一個女的在KTV摟摟抱抱，對得起小祝嗎？你認識小祝以前的事，我們不想理會。那照片日期還在上面呢，就你們結婚前不久！你倒是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兒？"

　　鞏愛菊撇撇嘴，似乎對丈夫無形中貶低自己的話有些不滿，就插了一句："這照片不是你發現的嗎？用得著這麼假客氣？直說得了。我們就是在替小祝監督他。他不做虧心事，就不怕我們查！"

　　祁小祝還沒從卓越可能"出軌"的消息中恢復過來，就驚聞了父母理直氣壯地窺探卓越隱私的噩耗。她上學的時候，本來有寫日記的習慣，後來發現父母居然光明正大地撬鎖看，並且以此為證據追究她的種種不合理行為。祁小祝非常憤怒，跟父母爭執起來。他們則不以為然，理由是要隨時掌握她的思想動向，以便加以引導！自此以後，祁小祝焚燒了所有日記，並且強迫自己廢除了這個危險的習慣。可是，她實在想不到，多年以後，父母竟然還沒有戒掉這個陋習，並且毫不客氣地把手伸向了卓越！這個事實讓祁小祝羞愧且無力。親愛的爸媽，難道你們非得執意用這種方式來攪亂我的婚姻嗎？

　　卓越也有些吃驚。他怎麼也想不到岳父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因為父母早逝，他沒有經歷過父母的粗暴干涉，也從來沒有被家長侵犯過隱私。對於這種行為，他震驚得都忘記了反應。上學的時候，他曾經無數次跟同學們炫耀自己有一個開明的姐姐。就連青春期煩惱、早戀這樣的事，姐姐都能夠平靜地接受，並且跟他坐下來分析討論。姐弟倆無話不談，根本不存在敵視和排斥。沒想到結婚後，竟然就享受到了家長的不尊重。看來該經歷的就必須要經歷，否則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總有一天要補上。

　　見卓越不說話，鞏愛菊更認為他是心虛，氣勢更足、聲音更宏亮："啞巴了？你平時不是挺能說的嗎？以為我們好欺負是不是？我告訴你，沒那回事兒！我眼裡不揉沙子，還從來沒讓人這麼欺負過！"

　　"不是，您誤會了！"雖然心裡不舒服，但卓越還是忍住了，先解釋清楚為上："這照片是結婚前朋友給我開單身Party時拍的。那女孩兒是我一哥們，認識好多年了，小祝也見過，"說著看向祁小祝："就沙子，吃烤肉被燙了那個，那天晚上都喝得不少，這是真的，情緒上來了就有些煽情。可我們真的沒什麼。我就從來沒把她當成女人。"

　　祁小祝信了。她見過沙子幾次，挺爽朗率真的女孩，大大咧咧的，很仗義。她有喜歡的人，但不是卓越。

　　可祁建軍和鞏愛菊卻明顯不相信。祁建軍一拍桌子："哥們？虧你說得出來！我也是男人，知道男人和女人所謂的友誼到底是怎麼回事！你還想蒙我？！"

　　"只有那種不要臉的女人才好意思說什麼哥們！那騷樣，一看就知道她心術不正！呸！勾搭別人的老公也不怕遭天譴！"

　　"我這要不是看你這段時間表現不錯，早一巴掌扇過去了，還輪得著你在這兒說什麼沒把她當成女人？你怎麼不乾脆去抱男人？"

　　直到此時此刻，卓越才真正體會到自己當初把鑰匙交給岳父母，實在有點草率。而祁小祝預料的那種恐怖下場，已經在此時應驗。原來，在沒有積攢下足夠的感情之前，真的很難消化這種待遇。偷看自己電腦裡的檔不說，還侮辱自己的朋友，這實在是很不舒服。卓越看了祁小祝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彼此能懂的眼神。是啊，嘗到苦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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