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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左大記者掀波瀾 左韻從石寨開會回來後,因病告假再沒到報社來過,和周望也只是打過一次電話,說她患上了慢性病,醫生說需要靜心休養,只好請假一段時間。聽得出她聲音的少氣無力,表情肯定是黯然的,似乎情緒更加糟糕。當時周望想問是啥病,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女同志的病是不好隨便問得那麼清楚的,便說好好地靜心養著,報社這邊的工作敬請放心。 差不多又過了一周,在沒有得到左韻的一點兒消息後,周望真有些坐不住了,她到石寨出了一趟差怎就病成這樣,難道是遇到什麼棘手的事情,甚至發生過什麼意外?這樣想著,心頭便掠過一絲不祥的徵兆。他的心忐忑不安起來,決定上門探望病情,順便察看點端倪。本想一個人前往,但考慮畢竟是到女同志家裡,自己一個人去不妥,他便叫上餘震一同前往。 左韻家住在海山老城裡,餘震說自己幾年前去過一次,但一輩子也忘記不了那個地方。那片地區是市區裡著名的貧民區,住的都是海山的老戶人家,左韻家的那條曾經叫「戰鬥巷」的巷子是名副其實的一人巷,大約只有五六十公分寬,比臺灣那條著名的「摸乳巷」都要窄,別說兩人並排行走了,即使是一個稍微胖點兒的人在裡面行走也有些困難。巷子很幽長,更是曲曲彎彎的,快走到盡頭時,可見一個高高的大門,雖然破破爛爛,但上面殘留的飛簷和厚實的頭戴加上門口快要倒塌的厚重而巨大的隱壁無聲地訴說著昔日的雄麗和輝煌。這個四合大院裡十分擁擠,院子中央像「炮樓」般的無規則地聳立著一間間小房,沿著「房叢」轉到院子南邊的一個牆角,是一進兩開結構的房子,房子也是用很威武的厚磚大瓦建起的,是很講究的那種「椽廊虎抱」構造,兩扇房門也已看不出是什麼顏色,倒可以清晰地看出精細的雕刻工藝和曾經的華美。餘震手裡提一袋水果上前輕輕地敲了門,門便「吱」的一聲打開,一眼可見床上躺著的左韻,見到是他們,她本來無神的眼睛馬上在慌亂中顯得不知所措。「周總、餘總,你們怎麼來了?快請坐,家裡亂七八糟的,真不好意思!」她掙扎坐起來勉強笑著打招呼。 「你躺著,躺著。」他倆異口同聲地說,看到床對面有兩隻籐椅他們便坐了下來。究竟是怎麼回事,眼前的左韻看不到她昔日風風火火、精力充沛的風采,面色枯黃毫無光澤,兩頰無肉更顯得顴骨突出,整個人簡直像脫了相,在她的枕頭上也看到絲絲縷縷的脫落的雜發。「左韻,你身體怎麼了,都病成這樣了,怎麼不到醫院去看?」周望關切地問。 「頭有些暈,估計又是貧血病犯了,沒關係,是老毛病啦,休息幾天就好了!」她強打起精神,慘澹地笑笑說。 周望看著餘震,餘震是一副茫然的樣子,他在心裡嘀咕,怎麼好幾年了,沒聽說過左韻有貧血的毛病呀。「躺著不行,應該住醫院治療,我愛人在市人民醫院,現在就給你聯繫床位。」周望說著掏出手機便要撥。 「周總,別,千萬別聯繫,我知道沒事的,真的不需要住醫院。」左韻好像很急切,臉色也漲得通紅,似乎就要撲過來奪下手機。 見她這個樣子周望只好作罷,「那你愛人呢?家裡可要有人好好照顧。」 「上班去了,」左韻輕描淡寫地說,「周總,很不好意思,採訪沒有完成。」 見她低垂眼簾像做錯事情的孩子,周望連忙安慰道:「那有什麼關係,好好養病,現在不談稿子。」按照事先說好的,他們拿出一個裝了一千元的信封,在和左韻的爭執中強行放在茶几上,然後告辭。本來,周望是不準備放錢的,那樣好像顯得有些庸俗,餘震說她家的經濟狀況實在太差,老公沒有正當職業,孩子又小,所以他倆每人拿出500元放在信封裡。 左韻的家庭真是很特殊,她老家是鄰市農村的,她高中畢業後考取了海山大學中文系,在學校裡品學兼優,年年是三好學生,還在大三的時候入了共產黨。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在上大學的四年裡,她不僅沒有要過家裡的一分錢,反而在為數不多的回家中,都要給家裡帶回去幾百元。這些錢全是她打工賺的。幾年裡,她先後做過家教、產品推銷員、夜總會收銀員,大四的時候在一個小茶莊裡打工時,結識了茶莊的夏老闆,也就是她以後的老公。這位夏老闆是個只有一隻胳膊的殘疾人,夏家是海山歷史上有名的油畫匠世家。眾所周知,油畫是繪畫裡最高雅的藝術,但油畫後面加了一個「匠」字,這裡的油畫便成了一種謀生的技能。油畫匠人主要是給新房屋、傢俱、床油漆,遇到家境殷實的人家,便在這些家什上進行繪畫,他們在房梁上描龍畫鳳,在櫃子上畫山水花鳥。夏家出名主要是他們祖傳的塑像的手藝,把真武祖師、玉皇大帝、閻王爺們雕塑得栩栩如生,海山有點名氣的寺廟裡的塑像都是出自于夏家藝人之手,特別是他們點畫神仙眼睛的妙筆更為傳神,經過他們的點畫,各路神仙都活靈活現宛如活了一般,真是西北地方的一絕。在海山城裡只要對老海山人提起「夏畫」,那真是無人不知,沒人不曉。年過而立的夏老闆雖然是殘疾人,但也得了夏家的真傳,一隻手畫出那些健全的動物是惟妙惟肖,他的畫作曾經獲得過全國殘聯舉辦的殘疾人國畫大獎賽銀獎。而且,他的口才更是了得,天文地理、書法繪畫、文學音樂是無所不知。面對這個單純又可愛的女大學生,這些知識派上用場,在工作的間隙裡他拉住左韻口若懸河地表述那些對於她來說是很新奇的事情,有如大師在指點江山。當然他屢次講述過自己胳膊的故事,那是一個非常淒美的故事,他20歲那年在一個寺廟裡站在架子上塑像時,寺廟裡的一個年輕和尚站在他下面打下手,誰料頂上的一根電線由於年久老化突然斷裂,就在電線將要落在和尚頭頂的一霎那,他一把將電線抓在手中,頓時火化四濺,伴隨著一縷青煙他的一隻胳膊永遠地脫離了自己。這樣漏洞百出的故事,左韻每次聆聽後卻像崇拜從小學習的雷鋒叔叔那樣愈加崇拜他。在夏老闆的店裡,本來枯燥而寂寞的打工生活在左韻看來是十分的愉悅,那段時間她幹起活來也是唱著歌,走起路也是輕輕地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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