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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是。」紫蘭點頭。

   「你馬上去涵春殿,看看有什麼事情發生。算了,還是我自己去。」王覽說著已經走了幾大步,忽又頓住走回來拉住我的手。

   我們在一大群人的前呼後擁下進入了涵春殿。春天似乎無處不在,就連涵春殿冷清的角落裡也點綴著疏落的桃花。

   見了我們,林太妃跟前的宮人馬上跪過來請安:「皇太女殿下安好,相王殿下安好。今天咱們吳王殿下和老太妃說了一上午的話,太妃過了午後就睡下了,要不要奴婢去回稟?」

   紫蘭不耐煩地說:「你怎麼那麼不機靈?兩位殿下來,哪次驚動過太妃了?韋娘在哪兒?」

   那宮人賠笑道:「姐姐說得是,她在西邊吳王的書房呢。殿下們請隨我來。」

   王覽出乎意料地撇下我,徑直往西邊走去,我急匆匆地跟在後面。西廂的門口堆積著殘留的桃花瓣,濕漉漉的。天已經放晴了,這裡的屋簷居然還滴著水。

   吱呀一聲,王覽用力推開門。房中韋娘不慌不忙地叫道:「相王殿下。」

   我在王覽的背後踮腳看,我二叔吳王正坐在陰影處的椅子上閉目養神。面前的白瓷梅瓶裡,一枝彎曲的桃花紅豔豔的俏。

   我跟著王覽向前走了幾步,忽然王覽把準備走過去推二叔的我往自己懷中一拉,他的手掌把我的眼睛捂得嚴嚴實實,一絲光線不漏。

   黑暗中,我聽見女人們的一片淒厲尖叫。

   我二叔吳王死了!

   等我靜下心神,他的臉已經蒙上了白色的絲絹。

   春風把沾了水的花瓣碎屑帶到王覽的衣裳和手腕上,好像他玉色的手和衣服都滲出了鮮血。

   「為什麼,為什麼?」他喃喃道,我也想知道原因。

   韋娘把一道明黃色的帛書呈給王覽:「相王,這是皇上的手書,奴婢昨天就得到了。皇上說,皇嗣年幼,吳王有大才,但為國家計,讓奴婢勸吳王飲鴆酒自裁,以絕後患。」

   王覽把眼睛瞪得很大,呆呆地看著韋娘。他那痛苦的表情,好像把五臟六腑都揉碎也還是不能填補他的悵然。

   他低頭望著韋娘,問道:「吳王殿下留下了什麼話沒有?」

   風把韋娘的髮絲吹得顫巍巍的,她的臉龐和木偶一樣呆滯,小聲道:「吳王並無怨言。聖上准許他在母親身邊伺候了半年,又讓奴婢給他送終,到底是恩典。」

   正在此時,從涵春殿裡又傳出一陣喧嘩。一個太監跌跌撞撞地跑過來:「不好了,不好了,老太妃吞金自盡了。」

   他手裡還捧著一張紙,我拿過來看,工整秀麗的小楷,上書道:「妾身年老,孩兒單獨上路,妾唯恐其寂寞,因此了卻殘生。伏願萬歲旗開得勝,願皇太女福澤無邊,願天佑我朝。妾母子死而無憾矣。」

   王覽臉色慘白,他一言不發,勉強用手扶著身邊的太師椅坐了下來,吩咐紫蘭:「去把蕭哲叫來,準備國喪。」

   狠不下心,哪裡有皇位,哪裡有權力?我沒有哭泣,從這天下午起,我開始覺得自己的心田裡確實有著殘酷的種子。

   雖為國喪,但戰爭期間一切從簡。先帝寵愛林妃,早已在自己陵墓的邊上為林妃專門預造了墓室,吳王母子葬在一處。

   前線的奏報是不利的,北方的氣候使南方將士水土不服,降雨又使得道路泥濘,行軍舉步維艱。王覽主持朝政回來,每每坐在東宮的窗前望著屋簷滴下的水珠沉默。從側面看,他明淨而憂鬱,特別孤獨。我就這樣看著,從不去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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