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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如果今年青州和兗州的糧食不能豐收,我軍就會有困難,因此戰事拖得時間太長沒好處。」王覽對我說。

   到了五月,雖然驍勇的宋舟攻下了北方八城,但部隊卻還是沒有推進到北方的腹地。北朝的皇帝也揚言御駕親征,但是由於暴雨山洪,雙方的主力根本沒有交手的機會。

   韋娘在一夜之間顯得蒼老了許多,她眼睛下面細碎的皺紋在陽光下怵目驚心,兩鬢也出現了絲絲白髮。

   「我只有神慧了,一生守著你,直到我老死。」她說道。

   一瞬間,我忽然知道了,什麼才是滄桑。

   第五章 風雨人生

   在父皇離開以後,我們開始接觸太平書閣的奏報。紅藍色的絲帶束著的奏摺都一直放在金色的秘匣裡,紅色的是國家軍事、外務的急報;藍色的記載著官員們的動向。但我和王覽都知道,太平書閣永遠只忠於皇帝。因此,我們得到的每一個消息,父皇肯定都知道。但是,給父皇的消息,我們卻沒有權利過問。

   父皇把自己身邊的一個小宦官送給了我,他叫楊衛辰。王覽常常在父皇身邊學習處理政務,對他已經很熟悉。他聰明,話也不多。王覽不拘禮儀地拍拍他的頭道:「衛辰,你給皇太女做內侍最合適不過。」

   我道:「覽,你向父皇討來他的嗎?」

   他搖頭:「沒有。但他確實合適,若你將來執政,身邊不能缺少這樣的宦官。我曾經和皇上說起過,想必皇上也留心了。」

   在五月底的一個雨夜,我和王覽入睡之前,他按照這幾個月的慣例打開了匣子。屋裡昏暗,燭火搖曳,使得牆上好像有鬼怪的浮影。他短促地嗯了一聲,我注意到今天的密折上竟然系著黑色的絲帶,怪不得王覽感到驚訝。

   王覽看著看著,臉色變得如死灰般蒼白。他把奏摺放在手裡權衡許久,用一種很陌生的眼光望向我。一副不堪重負的樣子,把他的風度都擠沒了,似乎有人把整個世界都放在他這不到二十的少年肩上。足足一盞茶的功夫,他沉默著,有千百種不同的情緒浮光掠影般閃過他的眉間。

   我嚇壞了,問道:「你怎麼了?快說話!」

   他撩起了袍角,面對我跪下來,驚得我幾乎從坐著的床沿上彈跳起來。

   「覽,怎麼回事?」我頗為不悅,但也預感到自己害怕他將要說出的話。和方才的心情相反,我現在倒希望他保持沉默。

   「這密折是太平書閣的首領寫的,今天下午皇上駕崩,宋老將軍決定先隱瞞噩耗,連夜回程。太平書閣的人已按照先帝旨意,把全體官員控制了起來。」他好像呼吸都不正常了,「皇上節哀。」他對我叩了一個頭。

   天崩地裂,莫過於此!

   我的父皇駕崩了?他出發前的種種行為,是否意味著他已經沒有了繼續生存的決心呢?我還年幼,就已經無父無母,就要坐天底下最難坐的位置,連我最親近的丈夫也得跪在我的面前磕頭!

   我六神無主,就這麼坐在床邊,我的腳還夠不到地面。王覽抱住了我:「慧慧?」

   我泫然淚下,喃喃道:「我不想當皇上,我只想當神慧。」

   他不但沒有安慰我,反而嚴肅地用雙手捧住我的臉蛋,讓我看著他的眼睛:「不行,你沒有選擇,國家容不得你推卻。從當上皇太女那時開始,就意味著終有此刻。」

   看見我沒出息地哭哭啼啼,他問:「你是害怕?是嗎?」

   我是真的怕,我怕自己成了疏遠的物件,最親近的人也不向我敞開心扉,我怕我陷入了大人們的黑暗鬥爭,再也找不回我的快樂。

   王覽握住我冰涼的手,把它捂在自己的胸口。「你不能怕,不該怕。」他道,「不管是鬥爭、孤寂、上天入地,還是死亡,我都陪著你。你怕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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