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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是。走之前給我打了個電話。她本來就有赴澳大利亞定居的打算,現在患病了,那邊醫療條件好,她媽會給她付醫療費,就帶兒子走了。她說她對不起你,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請你原諒她。她邊說邊哭,哭得十分傷心,我差點沒掉眼淚。唉,一切都怪我,既有今日,何必當初……」

  白佐心如刀割,淚如泉湧。他緊緊地握著黃漢的手,痛楚得直搖頭。最後,他拍著黃漢的手說:

  「老弟,無以報答,我要把你弄上去,當集團老總。」

  「這無所謂。能上也行,不能上也行,不要刻意去爭。」

  「一定要上,不上我誓不甘休!」

  幾天後,醫生給白佐做了一次全面檢查,肯定病情穩定後,醫生同意白佐出院。來接他的司機在路上說,他被「雙規」這幾天,整個江城傳得沸沸揚揚的,有的說白佐貪了幾百萬,有的說白佐貪了幾千萬,有的更邪乎,說白佐被判了無期徒刑。白佐歎息說,難怪大家猜測,他還不知道自己貪在何處。不過,這次「雙規」對他觸動太大了,他很好地反思了自己,他知道今後該怎麼做人了。

  回到家裡,他第一件事就是給韓慧打電話,反正妻子知道了,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電話撥到單位,單位的人說韓慧沒來上班;撥韓慧的手機,手機沒人接聽,白佐一連撥了五次,都沒人接聽。白佐百思不得其解,韓慧那麼急,從北京趕來江城,不會不接他電話,到底出了什麼事呢?葉淑珍提醒他,用家裡電話打,韓慧以為是她打的,可能不接。白佐這才幡然醒悟,立即給自己的手機充電,充了一會兒,用手機撥打韓慧的手機,果然通了。沒說上一句,韓慧就破口大駡:「你這個騙子,你這條色狼,你這個卑鄙無恥的人,我再也不理你了,我再也不接你的電話了,嗚,嗚,嗚……」韓慧在電話裡放聲大哭。

  這是韓慧嗎?這是那個發誓一輩子疼他愛他跟他的韓慧嗎?白佐一頭霧水,他知道人一倒楣,喝涼水也塞牙,他只好掛機,腦海裡一片空白。

  白佐在家休息了三天,這三天好像是他另一人生的開始,他現在開始體會到什麼是度日如年了。他把家裡的電話線拔了,把手機關了,他害怕那些千篇一律的「慰問電」。幾個知心朋友登門拜訪,他讓妻子擋駕,推說心臟不好,不宜講話,敬請原諒。他也不敢下到社區花園去散步,怕碰到熟人,要問個不停,他怎麼解釋呢?他現在還是有問題的人,他的問題還沒搞清楚,還不能下結論。

  葉淑珍日夜陪伴他,連她最鍾情最傾心的教堂也不去了,人間的溫情還是比上帝的神聖力量大。她每日三餐給白佐做他最喜歡吃的菜和小吃。據說人的口味是四歲時就基本定型了,白佐愛吃的都是母親給他做過的,他一吃這些菜和小吃就想起母親,矮矮胖胖的葉淑珍真有點母親的影子。他最愛喝二鍋頭,那是做學生時養成的嗜好。當時窮學生沒錢,要喝只能喝北京的二鍋頭,這個習慣一直保留下來。當然病後不能喝酒,所幸得的不是心臟病,而是過度刺激引發的心律不正常。葉淑珍給他在小酒盅裡倒一小口,只允許他聞,不許他喝,她想得多周到啊!三天吃了九餐飯,這是自有這個家庭以來,白佐日均在家吃飯的最高記錄。

  第四天,老廳長請他到廳裡談話。老廳長讓他十一點半到,他準時到達。老廳長辦公室裡早已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林時祥。白佐想,這個鬼,怎麼現在才出現?另一個是省政府副秘書長。

  老廳長請副秘書長先說。

  「白佐同志,我就開門見山了,你的問題是由於研究所公司員工揭發引起的,經查明,你確實沒有叫人往北京一個私人戶頭匯款五十萬元,而且北京的韓慧同志也確實不知道自己的帳戶上多了五十萬元錢,現在這錢也退回來了。經調查,這封告狀信是初雪同志辦公室的印表機打出來的,上面有初雪的指紋,估計是初雪同志寫的。你可能在什麼地方得罪了初雪?現在初雪去了澳大利亞,我們一時難以取證,就只好把這事擱下來了。問題在於你在住院期間給初雪同志寫了一封信,這封信把你們之間的關係暴露無遺。還有,根據韓慧同志交代,你與她也有不正當的關係。鑒於你婚外戀情的錯誤,組織考慮讓你停職檢查,以後怎麼處理再研究決定。你看你有什麼意見?」

  能說什麼呢?人證物證俱在,事實也確實如此。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初雪會這樣陷害他,會這樣反目成仇。但是又有什麼好抱怨呢?他不是也陷害過她,也誣告過她,還淩辱過她?她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切咎由自取!還有那個廖凡星,說是他老師的兒子,假惺惺地關心照顧他,在最關鍵的時候、最關鍵的證據上出賣了他,他太輕信了!人真不可捉摸,人的另面有時真是太可怕了!

  「沒什麼說的,我服從組織的決定。」白佐咬著牙說。

  「組織上對你是瞭解的,理解的,這樣決定是很寬容的。白佐,你應感謝組織,感謝上級領導。」老廳長說。

  「是,謝謝!」

  「不客氣了。你白佐為人我們是深知的,現在崴了一腳,沒什麼,吸取教訓就是了。喂,老白,你是不是在北京什麼部門有同學,你的事北京有人過問的。」副秘書長問。

  「沒有,沒有呀……」

  「別藏著掖著了,上面有人,今後也好辦,哈哈哈……」副秘書長說。

  「不管有人沒人,我相信白佐不會從此趴下,更不會沉淪下去。來,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老廳長說。

  「不了……」白佐說。

  「一起吃,我作陪,也當給白佐接風,嘿嘿,一醉解千愁。」副秘書長說。

  「叫黃漢也來。」老廳長吩咐林時祥。林時祥點了點頭,出去通知。

  老廳長的宴請安排在單位隔壁小巷裡一處民居內,叫味名坊,是一家私房菜小酒店,裝修成明清民居風格,古樸典雅,給人一個好心情。點的菜都是江城失傳的私房菜,盤盤精細,道道可口。酒過三巡,大家都熱絡起來,一杯一盞地對敬著,氣氛十分融洽。副秘書長滿臉通紅,他可能酒量不大,他仗著酒勁把白佐往一邊拉,用力捺著白佐讓他坐在沙發上,附耳對白佐說:「我知道你在北京關係很硬,你們荷塘大學出了那麼多領導,幫我引見引見。實話對你說,我現在處在非常關鍵的時刻,有人幫就能上,沒人幫就上不了。辦成了我不會忘記你,你的事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怎麼樣?」副秘書長重重地拍了白佐大腿一下。

  白佐心想,原來他今日如此興致勃勃地留下來陪他就是為了這件事。如果真有關係,也可以交易一次,問題是沒有關係,何來交易?荷塘大學是出了不少領導,但白佐不認識,也從沒有聯繫。至於這次為什麼北京有人為他打招呼,他至今也不明白。推辭不好,萬一以後有什麼需要這位元副秘書長説明呢?接受,明明是欺騙。看著副秘書長醉醺醺的臉和渴望期待的眼光,白佐想來個虛與委蛇,順水推舟,便江湖義氣地說:「老弟,既然這麼重要,我也不賣關子了,再為難也得幫忙,我的關係就是你的關係!」

  副秘書長端起酒杯說:「哥們,真是哥們,有你這句話就夠了!白董,這杯我敬你,一切盡在酒中。」說著一啜而幹,「下午我還有個會,我先走。老哥,一言為定,一言為定。」副秘書長轉向老廳長他們告辭後走了。

  重新落座後,老廳長問白佐:「什麼老哥老弟的?」

  「還不是跑官要官。」

  「他還要跑官要官?近水樓臺先得月唄!」

  「各家有各家難念的經。你以為在省政府就能隨便要官。要官就得跑。」

  「他看上你北京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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