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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他推測。」

  「到底有沒有?」

  「如果有,我第一個給你跑,你先當上了副省長,然後你再提拔我們這些哥們,我到那裡當個廳長,時祥去當個什麼書記,黃漢嗎,去當個什麼總公司經理,我們這些人吃喝嫖賭都有了。哈哈哈……」白佐裝作醉態濃重的樣子說,「有關係,我那南海大學校長還會落選?我要當校長,就不會出這檔事,命、命運安排啊!」

  白佐高喊著。三人低頭悲惻。老廳長看氣氛不對,輕咳了幾聲,環顧左右而言他地說:

  「是的,真有那層關係,你我都不會差。不過話說回來,這次傳得神乎其神,真是奇了怪了。」

  「那個韓慧見了我和時祥後就消失了,說不定是她找到什麼門路。」黃漢附和說。

  「很有可能,我在北京向她核實問題後曾問起這事,她不屑一顧冷漠地看我。她認為我們這些人是無用之輩。這孩子很義氣,我很感動。」林時祥說。

  「老哥有福氣!」黃漢給白佐斟了一杯,「來,一切都怪我,幹一杯,對不起了!」

  黃漢眼冒淚花,兩人一啜而幹,氣氛一下就和緩起來。

  「我現在氣數已盡,官場仕途已與我無緣了。黃漢同志,下面就看你的了。」白佐說。

  「我無所謂。」黃漢說。

  「不能無所謂,要有所謂。」白佐說,「黃漢是屬於不會跑官的,至少老廳長家不常跑,而李賢仁肯定把你老人家門檻踩爛了,所以主持工作就落在他肩上。」

  「的確。」老廳長啜下一杯酒說,「但是,推薦集團董事長我不會推薦他。老藍主任說了,李賢仁不宜當第一把手,只能當副手。」

  「如果他做好方方面面的工作呢?」白佐問。

  老廳長示意黃漢把門關緊,說道:

  「今天在場都是自己人,既然白佐提出這個問題,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我的態度很明確,今後南海建設諮詢集團當家人非黃漢莫屬,理由我不講了,這不是私情,而是公利。李賢仁按藍主任的話說是『浮薄立品,市井為習』,當時藍主任就不同意他接省宏觀調控委的班,最後省宏觀委撤銷,沒有一個廳局接受他,你老廳長耳根軟,就收留了。」白佐說。

  「那是看藍主任面子的。不過他交代過我,此人只能當副職,不能當正職,這話我至今記得清清楚楚。」

  「我同意。」林時祥說。

  「所以,我們現在要來個未雨綢繆,推薦黃漢上去。老廳長,廳黨組你和時祥把關,省組、藍主任那邊我做工作。黃漢你要不露聲色,在我離職的這段時間裡把工作做好。各位,我很慚愧,難以言表,我自釀的苦酒,只得自己喝下去了!」

  白佐端起一杯酒一飲而幹。

  等他放下杯子,四個人都滿眼淚花。

  白佐雖然被停職檢查,心裡還是很高興,因為黃漢提拔的事終於形成了共識,有了著落,這是今天吃飯的意外收穫。當時他還想不吃這餐飯,幸好去吃了,不然坐失良機。回到家,他口氣輕鬆地對妻子說:

  「我被停職檢查了。」

  「那好呀,晚上我給你炒盤雞蛋,批准你喝二兩二鍋頭,只能喝二兩!」

  他最喜歡喝二鍋頭就炒雞蛋,這是當時在北京當窮學生時奢侈的享受,現在成了習慣。知根知底的下屬用二鍋頭炒雞蛋接待他,總能從他那裡得個什麼具體的支持。

  晚餐他喝酒時,妻子坐在他對面吃飯。過去他總覺得妻子坐在他對面是多餘、是累贅,現在覺得妻子是親人、是摯友;過去看見妻子總覺得煩,現在感覺她不可缺少,她現在是他唯一的支持和安慰。也許是景況不同了,從下午起,他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想趁停職檢查,離開單位,離開江城,離開那一團情感旋渦,到一個僻靜、幽深、清新的地方,去隱居,去勞動,去休憩。不見繁文縟節的機關,不見匆忙謀食的人群,不見靚女俊男。那裡有高山,有森林,有草地,有湖泊,有牛羊,有木屋,有種田人。這個地方存在著,那是他到新羅縣掛職時經常去的一個村落,一個佘漢民族混居的村落,在海拔九百多米的高山上。那裡出過許多故事,那個村莊叫天堂湖。

  二兩二鍋頭喝完了,他不再喝了,他現在覺得節制也是一種快樂,也是一種境界。人對自己的欲望應當有所節制,不能太過放縱。節制是講究度,放縱則是過度,過度之後就會喪失理智,帶來的是懲罰。現在懲罰降臨在他頭上,雖然不是肉體的折磨,卻是靈魂的戰慄,良心的鞭笞,只能隱遁出世才能得到解脫和慰藉。他猶豫再三後問妻子:

  「如果我離開城市去鄉下,你看怎麼樣?」

  「我跟你去!」妻子毫不猶豫地回答。

  「真的!」白佐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不怕鄉下寂寞?」

  「你不怕我就不怕。」

  「那兒要是沒有教堂呢?」

  「上帝時時刻刻都在我們身旁。」

  「你真的信上帝?」

  「難道你不信?」

  「我是既信又不信。」

  「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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