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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5月 8日

  昨天李滔把我送上飛機,老史從機場接我回來。走出機場剛剛打開手機,李滔就打電話問我怎麼回去,要我路上小心,注意安全,瑣碎地交代了許多。

  與李滔的幾天相處,對他有了更多的瞭解,他對我的容忍程度是許多男人不能做到的,他善良、豁達,有責任感,當然更不缺錢。如果他真的離婚,也許是我走進婚姻的不錯人選。

  中午老史要請我吃飯,說要為我接風。

  我不能拒絕他,人家接我回來,我有啥事只要說一聲,他從來沒有說過「不行」的,我怎麼能拒絕他的好意。桃兒打電話說莫潤楠為我們接風,就有了拒絕他的理由。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對我,如果是因為愛我,他從來無所表示,如果不愛我,這樣對我又讓人無法理解。

  下午副台長叫我到他辦公室,說我的欄目在五一期間播放後評價較高,有相當的社會反響。他說相當反響我不知道從何說起,也不想多問。我自信有能力辦好這個欄目。

  5月 10日

  上午八點多,大概有八點一刻吧,我終於按捺不住撥通了後邊是「5188」的手機號碼,它的主人就是這個城市擁有第三把交椅的鞏副書記。我說鞏書記,您好,我是報社的花兒。噢,你好。他的聲音裡含著幾分矜持甚至還有幾分膽怯。我說鞏書記,您最近忙吧,我想去看您,不知道您有空沒有?他那邊遲疑地答非所問地哼哼兩聲,才找到了對付我的話,最近沒見你採訪了。我開了個不失大雅的玩笑說,我經常出去採訪,每次採訪都希望碰到您,您給我們的總編打個招呼,讓我專門採訪您的活動吧。他發出了愉快而不失謹慎的輕微的笑聲。我乘勝追擊,溫柔而拘謹地問您今天有空沒有,我去看您吧?他又遲疑了一下,像是在短時間內洞察一切地作出周密思考後才下了決心說好,你下午四點到辦公室來吧。

  放了電話,我正激動著,張國寶打電話問我忙啥,能不能走開,到他辦公室陪他聊會兒。

  張國寶的電話打得真是時候。就要與鞏書記花好月圓了,這是多麼振奮人心的事啊!洋溢在心中的快意像是中了大彩一樣讓人飄飄然,真想大喊大叫,高呼生活萬歲。這種難以抑制的興奮有時候比滿腔痛苦還需要向人釋放。我打開手機一看是他的電話,先說Hello,又問你好,半土半洋地和他胡扯了一通就顛顛地跑他辦公室去了。推門進去時,他正仰在寬大的老闆台後面閉目養神,非親眼所見,真想不到一個部門的一把手就是如此悠閒地上班。我輕得像風一樣飄進去,順手把門反鎖了,微笑著向他走去,從門口到他的辦公桌大概有兩米遠,短短的幾步路程,我覺得自己做到了最完美的表現,身體輕得像飛,臉部肌肉的拉動恰到好處,眼睛裡是成熟女人與心上人幽會時才會發出的愛的光芒,有幾分奔放有幾分挑逗。帶著這絕好的或許有點誇張的身體語言撲向張國寶時,他向我張開了雙臂。我感覺到他在我肩上背上上下摩挲的雙手有些顫抖,他的額頭、眉毛、眼睛、下巴,他臉上每一寸肌膚都留下了我檢閱般的深吻。我們熱烈地交頸相抱,直到他辦公桌上的電話不識時務地響起,提醒他是這個部門的首長,有許多事要他點頭批准才能處理。他手握電話和別人談著工作,我坐他腿上捏著他精心刮過卻又頑強地冒出來的胡楂。有幾根已經白了,我像偶爾發現自己有幾根可恨的白髮一樣發狠地拔去,他猛地晃了一下腦袋,像是不小心被熱水燙著那樣哆嗦了一下。他沒忘了正拿著電話談工作,不然他可能會大叫一聲的。也許是我這一揪的提醒,他儘快結束了那個打得不是時候的電話。

  我盡情地向他撒嬌、示愛,以此來宣洩作為女人鼓脹得太大的快意。我的愛情形式已經把他折騰得暈暈乎乎無法自持。他提出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中午請我們姐們兒吃飯。他所謂的找地方休息當然是開房間,我還不至於被愛情衝昏頭腦,我下午還有更重要的約會,說穿了和他這次約會是有點為下午的約會預演的意味。我以大白天出去開房間太惹眼為藉口拒絕了他。這個理由是他能夠接受的,而且讓他覺得我處處為他著想。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把門鎖打開了。我必須打開門平息這只發情的公牛。我規矩地坐到了沙發上,恢復了知識女性的優雅風度,他的情緒平息下來,又恢復了不動聲色道貌岸然的領導幹部形象。

  請他吃飯的人可真多,還不到十一點,電話就一個接一個地打來。他把那些電話都推掉了,他說給你的姐妹們打電話吧,我們去梅苑。雪兒說她中午有事來不了。張國寶和我到梅苑的時候桃兒、秀芳正好也到了。這頓午餐我們嘻嘻哈哈進行了將近兩個小時,她們和他已經不拘禮節,隨便地開玩笑。趁張國寶去衛生間的間隙,我告訴她們上午與鞏書記通話的事,她們對我既驚奇又羡慕。桃兒端起我們兌了雪碧的葡萄酒說,來喝了這杯愛情水,下午馬到成功。秀芳舉杯說乾杯,看來我們這一段愛情水沒有白喝。

  這一段日子,我們幾個一起在外邊吃飯時為了少喝酒,就把葡萄酒裡兌上雪碧,如果是和關係不太密切的人一起,我們就叫它忘情水,如果是和像張國寶這樣與我們有親密關係的人一起就叫它愛情水。

  就在我們三個人碰杯時張國寶推門進來,他喊叫著,咦,咦,咦,你們背著我偷喝酒!聽了這話,我們都不住地笑,越笑越覺得可笑。他莫名其妙地問什麼事這麼可笑。桃兒搶著解釋說花兒說她下午想去打獵,我們給她壯行。他嘟囔著說花兒會打獵,會不會釣魚啊?秀芳忙說會的、會的,釣魚也行、釣魚也行。我們就又忍不住地笑,我們越笑,他越摸不著頭腦,他越摸不著頭腦,我們越感到可笑。

  吃了飯,我讓張國寶帶我們去美容院洗臉,他不想去,桃兒、秀芳知道我下午需要容光煥發地出現在第三把交椅的面前,也附和著說喝酒喝得頭疼,到美容院去洗洗臉,按按頭,休息一下最好。他只好帶我們去美容院。美容院裡正好有一個四張床的房間空著。張國寶看來真的不喜歡做臉部護理,他看我們每個人臉上都塗了一層厚厚的像泥巴一樣的面膜,誰都說話不方便,躺了一會兒,隨便讓小姐給他按了幾下頭埋了單就走了。我說走得好,我早就想叫他走。桃兒問我,你下午見他咋說?我就說,誰誰誰,我可見到您了。我怕美容院的小姐聽出來我們的談話內容,就把鞏書記說成誰誰誰。問她們我穿哪套衣服合適。桃兒說,穿那套灰色的西裝套裙,顯得端莊。秀芳說那套黑白格上衣與黑色長裙配套的,顯得飄逸嫵媚又不失莊重。聽她們認真地幫我選衣服感到有些得意,我說你們這認真勁兒還不像是打發閨女出嫁哩?說得她們兩個都想笑,因為臉上糊著厚厚的面膜,才不敢笑出來。桃兒說你真是個「敗壞」。我勉強地笑笑說你們以為我就只有這兩套衣服呀,我的好衣服多著呢,乾脆等會兒回家幫我仔細挑選挑選。

  美容院牆上的掛鐘敲響了下午三點的鐘聲,我催小姐快給我們揭去面膜。到家時已經將要四點了。我拉開衣櫃,讓她們為我挑選衣服。她們說我這像是舉行服裝展示會,我說不同的服裝展示不同的風采,女人就得有幾套像樣的衣服,根據場合不同有選擇地穿。她們為我選中了我去年買回來還一直沒有穿過的毛料套裙,墨綠色石頭項鍊。她們都說雍容大方,我站在鏡子前面照照,感覺也挺好。我說這套衣服可是第一次穿哪。桃兒說以後這套衣服就專門會見領導時候穿。

  選好衣服,我刷了牙、補了妝,對著鏡子,我自己都感覺又多了幾分嫵媚和妖嬈。我欣賞著鏡子裡的自己說,鞏書記看到這個漂亮的小女人走向他,一定會驕傲而驚訝地說,哇噻,我擁有一個多麼可愛的女人啊!桃兒說哇噻,快來讓我抱抱你吧!秀芳說快來讓我吻你吧!我們胡扯瘋鬧著走出家門。下了樓,正好有一輛計程車過來,她們送我到市委門口,我下車時,秀芳說祝你幸福,桃兒說幸福著你的幸福。我向她們揮揮手說等著晚上向你們彙報,分享我的幸福啊!

  我不緊不慢地走進市委大院時,春日的陽光透著溫暖的橙黃色,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起曖昧、溫情這類字眼。

  走進第三號人物的辦公室之前有一絲緊張,又有一點受寵的竊喜。門是關著的,我輕輕地敲了兩下,沒等裡邊答話就推門走了進去。上一次我和桃兒第一次來這裡,秘書在外間辦公,今天秘書不在,裡邊鞏書記的房門也是關著的,我輕輕地敲了一下便推開了門。鞏書記正坐在他的寬大的辦公桌後面,不知道正在看什麼,他只抬頭看了我一眼,手和頭並用地朝對面的沙發點了一下,示意讓我坐。這些動作簡單明瞭,透出做慣了居高臨下的人才有的隨意中的威嚴。我在沙發上坐下來,環顧四周,尋思著如何向他表示我對他的愛慕。他向我走來了,表情親切溫和。他說喝點茶吧,聲音同樣地親切溫和,一隻茶杯放在了我的面前。他在隔著茶几的沙發上落座。小花,今天沒有去採訪啊,忙不忙?他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了小字,就像叫著自己的女兒,親切自然。我委婉地向他表示了我對他的敬愛之情。我說我有好多次到市委來都想看看他,總怕打擾他工作,每次在電視新聞裡看到他都覺得很親切。他笑微微地聽著,不時地發出哦、嗯的聲音或者笑聲。他慈祥而有耐心地收斂著心靈深處想要表示的情感,我壓抑著內心的澎湃激情正襟危坐,恰到好處地談工作拉家常。真想對他說,我愛你,你讓我來也是想和我談愛情的呀,幹嗎嚴肅得像考核幹部一樣?我想,我能夠和他說這話的日子不會太遙遠了,因為我離去時他拍著我的肩膀說,你慢走啊。這一拍透著一種資訊,一種渴望與我親近的資訊。我下次再來的時候,說不定他就會拉著我的手說,小花,可人的小花,我是那樣地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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